御繁华_第一章长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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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长风 (第2/19页)

少年琴师,依旧将少女带回琴室。

    独自在琴后坐定,少女的眼神竟不复之前的惶恐怯弱,渐渐镇定下来。一旁侍应冷冷道:“快弹。将军等着听呢。”

    她的指尖伤口历历在目,鲜血尚未凝固,她却只微微一笑,抚出第一个音。琴弦刮如伤口内,几乎能听到刺啦一声,银丝嵌入血rou之内。

    浓稠的鲜血一滴滴落下,婉转带出一滴琴声。

    真的是一滴琴声。

    那声音越过了水榭外的湖面,似是从某叶小舟上而来,与此处遥遥相对,琴声沾上丝丝点点的水雾,浸润了每个人的心。然而是第二滴,第三滴…直至绵绵细雨,自空中飘下,如若牛毛,又似清风,密密的,柔柔的,沾湿衣襟。细雨渐至滂沱,汹涌而下,惊得人透不过气,喘不过声,仿佛金戈铁马,杀气铮铮厉厉。

    良久,雨声忽地止歇,琴音渐逝。

    “好!”厅堂中有人忽然大喝一声“好琴!”

    上将军依旧在拨弄那杯酒,隐隐可见指尖泛白,他仰头喝了下去,转而笑道:“孟良,你何时懂得音律了?”

    “将军,这琴师你便赐给我罢。”一旁的孟良放开了怀中舞姬,大大咧咧的开口“你老说我不读书,如今我多听听曲子,总也是好事吧?!”

    崖城一战,先行官孟良悍不畏死,冲上城墙,立下大功。倚着以往的经验,立下大功之人,开口讨要个赏赐,上将军从不拒绝。

    上将军倚在案边,额边一丝黑发落下来,遮掩住垂下的目光,却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孟良却以为他是答应了,哈哈笑道“那小姑娘怪可怜的,手指破了还得继续弹琴。将军,不然换个人吧?”

    上将军将酒盅放下,却不提此事,只道:“崖城一战我军胜得漂亮。诸位辛苦了。”

    座下将军们纷纷立起,口称不敢。

    侍应们送上了封赏,上将军素来慷慨,赏赐之丰,令部下们喜笑颜开。

    “诸君各自尽兴。”上将军拂袖站起,便要离开。

    “将军,我的琴师呢?”孟良追问一句。

    年轻男人半侧了身,一半神情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身形顿了顿,淡淡回答自己的得意部下:“她不行。”

    “嘎?”孟良颓然坐下,看着主公的背影,叹气道“忒小气了。”

    同僚凑过来,哈哈大笑:“别得寸进尺了。我看上将军对那女子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了?”孟良闷声道“他眼中便只有一个薄姬,宠冠军中,连打仗都时时带着。我求个琴师怎么了?”嘟囔之间,他并未注意到,那角落传出的琴声,渐渐的,止了。

    筵席散去已是深夜。

    下人们开始在水榭收拾狼藉一片的杯盘。一人瞄到角落的人影,笑道:“怎得还不走啊?”

    却原来便是那少年琴师,慢慢走近,陪笑道:“我师妹还未出来,不知去了何处?”

    “啊!那个弹琴的女孩子啊?”下人古怪的笑了笑“被带去将军府上了——你还是别等了。”

    琴师一时间怔住,等到反应过来,却已人去榭空,只剩池中蛙声,喁喁寂灭。

    少女被带离水榭时,右手已经血rou模糊。

    她跟着侍女,直到进入屋内,才低声问:“jiejie,这是?”

    “将军命你将脸上面脂洗去。”侍女表情平板,指了指桌上的那盆清水。

    少女脚步顿了顿,似是听到了极为难的要求,良久,才慢慢卷起长袖,低声道:“是。”

    右手放入水中,一盆清水立刻成了淡粉色,少女轻轻倒吸一口凉气,却克制着没有出声,只是弯下腰,艰难的以手濯面。

    脂粉慢慢的洗去了,她微微扬起脖子,鼻尖上一滴水,噗咚一声,落在浑浊的水中,荡漾出小小的涟漪。顺着那一波波荡开的水纹,一道黑色的身影蓦然撞进了视线。

    她惶然起身,身后哐当一声,铜盆摔落在地上,溅了半身的水。而视线又偏偏被水模糊,望出去茫茫一片,只能隐约看到那黑衣男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她连忙跪下来,血rou模糊的手平直放在前,磕头道:“上将军。”

    那人就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她能看到黑色厚锦长袍的一角,云纹凝重华贵。心跳扑通,扑通,一声响似一声。

    她伏在地上,凉水浸湿了衣袖,手指痛得刺骨。

    良久,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终于听到他衣料拂动的声响。

    她以为他要离去,却蓦然间被人抓住头发,用力一拉。

    头皮吃痛,少女几乎要叫出声,却蓦然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边漩涡正越搅越深,汹涌起伏间,年轻男人声音沉沉,叫人辨不出喜怒——

    “韩维桑,你怎么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长风(二)

    她一动不动与他对视,许是因为吃痛,眼中蓄了泪水,却始终未曾落下来,反倒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漩涡翻涌,终于成了炽烈的怒火,年轻男人跨上一步,低低问:“你叫我什么?”

    韩维桑知道自己或许快死了,竟低低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说:“殿下…”

    呵,殿下。

    似乎很多年没有人这般叫他了。

    上将军放开了她,目光从她狼藉的长裙,最终落到皮rou翻起的手指上。

    “我以为你死了。”良久,他安静道。

    少女反倒笑了笑,扬眉望向他:“是,我…该死。”

    “你死了,比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强。”

    是夜,雨已停,露出远处极淡极淡的一枚弯月。

    他走出屋外,夜风拂来,年轻将军的长发被掠起,颈处微凉。

    一道黑影身法迅捷如闪电,掠到他身旁,低声道:“将军。”

    “如何?”上将军淡淡问。

    “已查过了。那女子是一年多前流落到此处,因孤苦无依,被老琴师收留在家。筵席每次都是琴师父子前来,今次老琴师病倒了,实在无法,便将她带了过来…”

    他眯了眯眼睛,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将军。”侍女悄悄走上前,低声道“薄夫人还不愿睡,一直在等您…”

    唇角眉梢间终于露出温柔一瞬,他点了点头:“知道了,这就过去罢。”

    屋内只剩下韩维桑一个人,她略略撑着口气,在烛光边坐下,仔细查看自己的手。

    右手的小拇指和食指指甲已经全然翻起,好几处伤痕已经见骨,往下沥着血水,一滴滴在地面上开出细微的血花。他离开了这里,那股迫人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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