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短篇小说选_洛恩格林之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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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恩格林之死 (第2/3页)

把香烟又拿到手里,把毛巾挂在脸盆旁边的钉子上。

    “真糟糕!”他绝望地叫了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修女一直把手放在孩子额头上。夜班护士把血污的破布扔进脏物桶里,掀起来的镍盖向墙上反射出颤动的银光。

    大夫沉思地望着地板,突然抬起头来,又看了看这个男孩,匆匆地向门口走去,说道:“我去瞧瞧。”

    “要我去吗?”护士跟在他后面问道,医生把头探回门内说:“不用了,您就留在这里,准备给那孩子透视,把病历填写一下。”

    孩子仍然很安静,这时夜班护士也站在皮沙发旁边。

    “你母亲知道你出事了吗?”修女问道。

    “mama死了。”

    护士不敢再问他的父亲。

    “那应该通知谁呢?”

    “我哥哥,可他现在不在家。倒是得告诉小家伙们一声,现在就剩下他们自己了。”

    “哪些小家伙?”

    “汉斯和阿道夫。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你哥哥在哪里工作?”

    男孩没有吭声,修女也不再追问。

    “您是不是记一下?”修女扭头向夜班护士说道。

    夜班护士点了点头,走向小白桌,桌上摆满了药物和各种试管。她把墨水瓶拿过来,蘸了一笔,用左手展平白纸。

    “你姓什么?”修女问男孩。

    “贝克尔。”

    “信什么教?”

    “不信教。我没有受过洗礼。”

    修女一怔,夜班护士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化。

    “你什么时候生的?”

    “三三年…九月十日。”

    “还在上学吗?”

    “嗯。”“还有…名字!”夜班护士小声提醒修女。

    “对,叫什么名字?”

    “格里尼。”

    “什么?”两个女人微笑着彼此看了一眼。

    “格里尼。”男孩讲得很慢,并且有点恼火,就象所有名字起得特别的人一样。

    “是i吗?”夜班护士问道。

    “对,两个i,”他又重复了一遍“格里尼。”

    他本来叫洛恩格林,因为他生在一九三三年,那时的每周新闻影片里都有希特勒第一次出现在拜罗伊特音乐节②上的镜头。但是他mama却老管他叫“格里尼”

    医生突然闯了进来,他的眼睛由于疲惫而模糊不清,稀疏的金发搭在那张年轻然而有不少皱纹的脸上。

    “你们快来一下,快,两位都来!我想再输点血试试,快点!”

    修女向男孩看了一眼。

    “不要紧,”医生大声说“让他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没有关系。”

    夜班护土已经走到门口。

    “格里尼,你乖乖地躺一会好吗?”修女问道。

    “好。”孩子答应着。

    但当他们走了以后,他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好象刚才放在他额上的修女的手把眼泪挡住了。他不是难过得要哭,是被幸福感动得流泪。要说因为难过和害怕的缘故那也是有的。只有当他想起小家伙们的时候,那可真的是因为难过而流泪,但他总是尽量设法不去想他们,因为他愿意完全为幸福而哭。他活到这么大,还不曾有过象刚才打针以后那样奇妙的感觉。一种神奇的温暖,象一股乳流贯注到他的全身,使他有些昏迷,同时又使他清醒。他的舌头感到有种甜丝丝的味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甜味。但他还是不由得要想起小家伙们。胡伯特在明天早上以前是不会回来的,爸爸还得三个礼拜以后,而mama…小家伙们现在真是孤单单的了。他知道得很清楚,他们又在倾听着每一个脚步声和楼梯上海一点细小的响动,而楼梯上会有非常多的声音的,小家伙们也会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格鲁斯曼太太会不会照顾照顾他们呢?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怎么会今天突然想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也不可能知道他…他出了事。也许汉斯会安慰阿道夫,可是汉斯自己也很脆弱,动不动就哭起来,说不定阿道夫反而会安慰安慰汉斯呢!可是阿道夫才五岁,而汉斯已经八岁了,还是汉斯安慰阿道夫的可能性大,但是汉斯脆弱得可怜,阿道夫倒是坚强些。也许他们俩都哭起来了,一到七点钟,他们就因为肚子饿不想再玩了。他们知道他七点半会回来给他们弄饭吃。他们自己不敢去拿面包,有几次,他们一下子把一星期的定量全吃光了,他严禁他们自己去拿面包吃,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了。本来,他们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吃土豆,但他们不知道啊!要是他早些告诉了他们可以吃土豆,那该多好!汉斯已经很会煮士豆了;但他们不敢,他过去把他们处罚得太严厉了,甚至不得不揍过他们几下,因为一下子把面包都吃光了,怎么能行?!如果他从来都不责打他们,那他现在心里会高兴的,他们就敢去拿面包吃,至少今晚不会挨饿了。而现在,他们只好坐在那儿等着,一听到楼梯上有声音,就激动地跳起来,把苍白的脸贴到门缝上,象他千百次看到的那样。噢,他总是先看见他们的脸,他们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啊,即使在他打了他们之后,他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那么高兴,小家伙们什么都懂得。现在,每一点声音都会给他们带来失望。他们会害怕的,汉斯一看见警察就吓得发抖。他们说不定会大声哭起来,惹得格鲁斯曼太太骂他们,因为她晚上喜欢安静。也许他们一个劲地哭下去,格鲁斯曼太太会过来瞧瞧,可怜可怜他们。格鲁斯曼太太并不是那么坏的人。但汉斯绝不会自己去找她,他怕她怕得要命,汉斯什么都怕…他们哪怕是自己煮点土豆吃也好啊!

    自从他想起小家伙们以后,他完全是因为难过而哭泣了。他用手遮住眼睛,免得再看见小家伙们,这时,他觉得手湿了,他哭得更厉害了。他想知道现在有几点钟。可能已经九点或十点了。这可真不得了,平常他最迟七点半就回家了。但今天火车看守得这么严,他们得特别小心才行,卢森堡人那么喜欢开枪,也许他们在战争中没有来得及多放几枪,现在想来过过瘾;但他们是逮不住他的,他们从来都逮不住他,他总是能逃过他们溜上火车去的。我的天,正好碰上无烟煤,这可不能轻易放过。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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