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三钗·2011版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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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3/5页)

水!…”另一个中国战俘跟李全有一块儿要求,一边比划一边念叨,把两个中国字念得又慢又仔细,似乎被念慢了的中国字,就能当日本字听得懂了。

    日本兵还是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好几个中国战俘都参加进来,对日本兵连比划带念叨:“水!水!水!…”

    李全有说:“装什么王八蛋?明明懂了!不给饭吃,水都不给喝一口!”

    “水!…水!…”

    更多的中国战俘请求。

    日本军官又一声吼叫,枪栓拉开了。

    中国战俘们低声议论:“早知道不该进到这破厂子里头来,跟他们拼都舞弄不开手脚!”

    “要拼早上就该拼,那时肚子没这么瘪!”

    “早知道昨夜里就拼,咱那么多人,那么多条枪!”

    “要知道日本人就这点人,才不理它传单上说的呢!非拼了不行!”

    “行了,那时候没拼,现在后悔有rou用!”李全有总结道。

    翻译此刻又出现在中国战俘面前:“中国官兵们,因为后勤供给的故障,只能让大家再忍耐一会儿,渡到江心岛再开饭…”

    “肯定有饭吃?”

    “中佐先生向大家保证!已经跟江心岛上的伙夫们说妥了,准备了五千人的馒头!”

    “五千人的馒头!”中国战俘们一片议论。任何具体数字在此刻都增大信息的可信度。

    “不知道一人能给几个馍?”

    “能管饱不能?”

    “船得走多长时间才能到岛上?”

    翻译又说:“所以,船已经在江边等着了,现在请各位配合,排好队列走出来…”

    中国士兵们几乎用最后的体力站起身,每人都经过了三四秒的天旋地转、两眼昏黑才渐渐站稳。多数人背上和额头上一层虚汗。他们走出坍塌的工厂大门时,翻译口气轻松地说:“请大家配合,把双手交给日军捆绑,为了上船的秩序,只能请大家委屈一会儿!…”

    黄昏中看一柄柄刺刀似乎显得比白天密集。几十支手电筒的光柱在中国战俘的脸上晃动。汉jianian继续说:“只是为了万无一失,不出乱子,请大家千万别误会!”

    李全有觉得日本人的森严和汉jianian的友善有点不相衬。他连琢磨分析的体力都没了。这一天的饥饿、干渴、恐怖、焦虑真的把他变成一条会走动的木板凳了。

    又是一个小时的行军,听到江涛时,天上出来一轮月亮,队伍从双列变成单列,渐渐到达江边,最后一队战俘到达江边时,月亮已经明晃晃地当空了。

    中国战俘们一个个被反绑两手,站在江滩上,很快就有人打听起来:“船在哪里呢?怎么一条船也没有?”

    翻译官不知去了哪里,他们只有自问自答:恐怕一会儿要开过来吧,这里不是码头,不能泊船,恐怕船停在附近的码头上。

    江风带着粉尘般细小的水珠,吹打着五千多个中国战俘。

    “那我们在这儿干什么?”有人问。

    “等船吧?”有人答。

    “不是说船在等我们吗?”

    “谁说的?”

    “那个汉jianian翻译说的。”

    “他说的顶屁用!这里又没有码头,船怎么停?当然要停在附近码头,等咱上船的时候再开过来。”

    “那为啥不让咱就到码头上去上船呢?”

    这句话把所有议论的人都问哑口了。问这句话的人是李全有的排长,三十一岁,会些文墨也有脑筋。李全有从排长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排长一到江滩上就打量了地形。这是一块凹字形滩地,朝长江的一面是凹字的缺口,被三面高地环抱。从高地下到滩上来的路很陡,又窄,那就是日本兵让中国战俘的双列纵队编为单列的原因。谁会把装载大量乘客的船停靠到这里?不可能。

    排长让李全有看三面高地的顶上。那里站着密密麻麻的日本兵,月光照着他们的武器,每隔一段就架设着一挺重机枪。

    “这是怎么了?还等什么呢?”

    这样的提问已经没人回答了,战俘们有的站不住了,坐下来,饥饿干渴使他们驯服很多,听天由命吧。

    这样等把月亮都从天的一边等到了另一边,船还是没来。本来冻疼、冻木的脚现在像是不存在了。被捆着绳子的手腕也从疼到木再到不存在。

    “妈的,早知道不该让他们绑上手的!”

    “就是,要是手没绑着,还能拼一下!”

    “传单上还有他们司令官的名字呢!”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冻死也要饿死了!”

    李全有不断回头,看着三面高地上的日本兵,他们看起来也在等待,那一挺挺机关枪是十足的等待姿势。从月亮和星辰的位置判断,这是三更天。

    过了四更,中国战俘们多半是等傻了,还有一些就要等疯了。伤员们你依我靠地躺着,有的是几个合盖一件棉大衣或棉被,此刻都哼唧起来:三更的寒冷连好好的皮rou都咬得生疼,别说绽裂的皮rou了。只有一个少年伤兵睡熟了,就是王浦生。

    此刻王浦生打盹的地方离李全有隔着七八个人。伤员们得到一项优待:不被捆绑。

    李全有又一次回过头,看见三面高地上的日本兵后面的天色亮了一些,把密密匝匝的钢盔照得发青。他刚把脸扭过来,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声响,轻得他不能确定是不是错觉。那声音应该是持指挥刀的军官干脆利落的手势——刀刃把气流一切为二的声响。李全有是个聪明也狡猾的士兵,会打会杀,也会逃会躲。尤其后两种本领,使他当兵当到而立之年,还全须全尾。

    就在他听到这微妙声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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