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_第七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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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 (第6/6页)

为你…是疯子,或者差不多是个疯子。你自己想想看吧!第一,你比他聪明两倍,第二,如果你不是疯子,那么他脑子里有这种荒唐想法,你根本就不会在乎,第三,这个胖家伙本行是外科医生,现在却对精神病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今天你和扎苗托夫的那场谈话使他确信,他对你的看法是正确的。”

    “扎苗托夫把我们的谈话全告诉你了?”

    “全告诉了我,他做得太对了。现在我已经摸清了全部底细,扎苗托夫也明白了…啊,对了,总而言之,罗佳,…问题在于…我现在有点儿醉了…不过这没关系…问题在于,这个想法…你明白吗?当真在他们头脑里冒出来了…你明白吗?也就是说,他们谁也不敢大声说出这个想法,因为这是荒唐透顶的,特别是在他们抓到这个油漆工以后,这一切全都不攻自破,永远破产了。为什么他们都是傻瓜呢?当时我把扎苗托夫揍了一顿,只是稍微揍了一下,——这只是我们之间私下里说说,老兄;请你千万别说出去,就连暗示都不行,千万别让人知道,你知道这件事;我发觉,他很爱面子;这是在拉维扎家里的事,不是今天,今天事情全都明白了。主要是这个伊利亚-彼特罗维奇!当时他利用了你在办公室里昏倒的机会,后来他自己也感到惭愧了;因为我知道…”

    拉斯科利尼科夫贪婪地听着。拉祖米欣酒后说漏了嘴。

    “我当时昏倒是因为闷热和那股油漆味,”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这还用得着解释吗!而且不单是因为油漆味:你发烧整整一个月了;佐西莫夫可以证明!不过现在这个小孩子是多么失望,你简直无法想象!他说:‘我抵不上这个人的一个小指头!’就是说,抵不上你的一个小指头。有时,老兄,有时他心肠也是好的。不过这个教训,今天在‘水晶宫’里对他的这个教训,这真是再好也不过了!要知道,一开头你可把他吓坏了,吓得他直发抖!你几乎使他又对这荒唐透顶的想法深信不疑,后来,突然,——向他伸出舌头,那意思就是说:‘给,怎么,你胜利了吗!’妙极了!现在他给击败了,羞愧得无地自容!你真是个能手,真的,对他们,就得这样。唉,可惜我不在场!现在他在等着你,很想见到你。波尔菲里也想跟你认识认识…”

    “可是…这个人也…可是他们为什么把我当作疯子?”

    “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把你当成疯子。我,老兄,似乎我跟你扯得太多了…你要知道,不久前,他感到惊讶的是,你只对这一点感兴趣;现在清楚了,你为什么会感兴趣;了解了一切情况…当时这让你多么生气,而且和病纠缠在一起…我,老兄,稍有点儿醉了,不过鬼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我跟你说:他对精神病发生了浓厚兴趣。不过你别在乎…”

    有半分钟光景,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听我说,拉祖米欣,”拉斯科利尼科夫说“我要坦率地告诉你,我刚去过一个死人家里,有个官员死了…我把我的钱全给了他们…除此而外,刚刚有人吻过我,即使我杀过人,这人也会…总而言之,在那里我还看到了另一个人…帽子上插着火红色的羽毛…不过,我是在说胡话;我很虚弱,你扶着我点儿…这就到楼梯了,不是吗…”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惊慌起来的拉祖米欣问。

    “头有点儿晕,不过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我是这么忧郁!就像女人似的…真的!你看,这是什么?你瞧,你瞧!”

    “什么?”

    “难道你没看见?我屋里的灯光,看到了吗?从门缝里…”

    “他们已经站在最后一道楼梯前,站在女房东的门边了,从楼下当真可以看到,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小屋里有灯光。

    “奇怪!也许是娜斯塔西娅,”拉祖米欣说。

    “这个时候她从来不去我那儿,再说,她早就睡了,不过…对我来说,反正一样!再见!”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送你回家,和你一道进去!”

    “我知道你会和我一道进去,不过我想在这儿和你握手告别。好,把手伸出来,再见!”

    “你怎么了,罗佳?”

    “没什么;咱们走吧;你可以作为证人…”

    他们开始上楼梯了,拉祖米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想,也许佐西莫夫是对的。“唉!我跟他胡扯,搅得他心烦意乱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来到房门前,他们突然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拉祖米欣大声叫喊。

    拉斯科利尼科夫第一个上去抓住门把手,把门打开,把门大敞开以后,却站在门口呆呆地一动也不动了。

    他的母亲和meimei坐在他屋里的沙发上,已经等了他一个半钟头了。为什么他最没料到的就是她们的到来,对她们也想得最少呢,尽管今天又得到消息,说她们已经动身,已经在路上,马上就会到了?在这一个半钟头里她们争先恐后地询问娜斯塔西娅,现在她还站在她们面前,而且已经把所有详细情况全都告诉她们了。听说他“今天逃跑了”可他还有病,而且从她的叙述中可以发觉,他一定还在神智不清,她们都吓坏了!“天哪,他是怎么了!”两人都哭了。在这一个半钟头的等待中,她俩都忍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迎接拉斯科利尼科夫出现的是一声充满激情的高兴的呼喊。两人一起向他扑了过来。但是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是个死人;一种让他无法忍受、突然涌上心头的感觉恰似晴天一声霹雳,击中了他。他的手也没有抬起来去拥抱她们:手抬不起来。母亲和meimei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吻他,又是笑,又是哭…他后退了一步,摇晃了一下,就昏倒在地板上了。

    惊慌,恐惧的呼喊,呻吟…站在门口的拉祖米欣飞快跑进屋里,把病人抱在自己强壮有力的手里,不一会儿病人在沙发上醒过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对母亲和meimei大声嚷“这是昏厥,这不要紧!医生刚刚说过,他好得多了,他身体完全健康!拿水来!瞧,他正在醒过来,瞧,已经醒过来了!…”

    他一把抓住杜涅奇卡的手,差点儿没把她的手扭得脱臼,让她弯下腰去看看“他已经醒过来了”母亲和meimei十分感动而又感激地看着拉祖米欣,简直把他看作神明;她们已经从娜斯塔西娅那里听说,在她们的罗佳患病的这段时间里,对罗佳来说,这个“机灵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那天晚上母亲和杜尼娅私下里谈心的时候,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拉斯科利尼科娃就是把他叫作“机灵的年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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