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发空缺_第二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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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第3/5页)

样的阴冷天,邋遢的浴室是他唯一的避难所。假如能在里头磨蹭到八点,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得赶紧去上班了。他害怕不得不跟凯讲话。

    昨天夜里为了打断话头,他向凯求欢,结果这一次翻云覆雨的时间之长、动作之新,都是他们在一起以来最登峰造极的。甫一开始,凯就有了反应,报以吓人的热情,不断挪动着身体,抬起她结实的双腿,像俄国杂技演员一样扭来扭去,要说外表,她也跟他们十分相似,都是橄榄色的皮肤和极短的黑头发。等他意识到她误会了,把这不同寻常的欢爱当作他说出了从来不肯出口的话时,已经太晚了。她贪婪地吻着他。恋情刚开始时他感到她伸入口中的湿湿的舌头充满了情欲的味道,现在却已经隐约感到烦腻。他过了好长时间才达到高潮,自己挑起的欢爱简直吓倒了他,险些让他软了下去。即使是这一点也起了相反的效果,前所未有的长时间,让她还以为是在向她展示精湛的技巧。

    待到终于完事后,她紧贴着他,还抚摸了好一会儿他的头发。他茫然地望向一片黑暗,狼狈不已,意识到本想渐行渐远,结果反倒越拉越近了。是他咎由自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她睡着了,他的一只手臂被压在她身下,腿又黏着湿嗒嗒的床单,极不舒服。床垫的旧弹簧高低不平,他在心里期望有勇气当个混蛋,悄悄离开,永不回来。

    凯的浴室里有股发霉的湿海绵味。小浴缸的壁上粘着好几撮头发。墙上的油漆开始脱落。

    “这儿得整一整了。”凯说过。

    加文很当心,从来没说自己就能帮她。他不肯对她说的话就是他的护身符、保险器。他把这些东西穿成一串存在脑子里,常常像数念珠一样检查。他从来没说过的是“爱”也从来没说过婚姻。从来没请她搬到帕格镇来住。可是无论怎么说吧,眼下她还是就在这儿,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负有某种责任。

    失去光泽的镜子里,他自己的脸瞪着他。眼睛下面的眼袋发紫,日渐稀疏的金发细软干枯。头顶的灯没有灯罩,让憔悴如老山羊的脸散发出一种律师独有的残酷。

    三十四,他心想,看起来却至少四十。

    他举起刮胡刀,灵巧地除掉喉结旁两撮茂盛的毛须。

    浴室门被拳头捶得咚咚响。加文手一滑,细长的脖子被割出了血,滴在干净的白衬衫上。

    “你男朋友,”一个女声怒不可遏地尖叫道“还霸着浴室,我要迟到了!”

    “我用完了!”他喊道。

    伤口如针刺般疼痛,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简直提供了一个现成的理由:看看,都是你女儿害的。我得回家换件衬衫才能去上班了。他的心倏地轻松起来,一把取下挂在门后的领带和夹克,打开浴室门。

    盖亚立刻推开门进去,砰地关上,咔哒一声锁住。加文站在窄小的楼梯口,闻见橡胶烧臭的味道。他想起昨晚床头板猛烈地撞击墙壁,廉价的松木床嘎吱作响,凯呻吟叫喊。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忘记她女儿也住在这栋小楼里。

    他慢慢走下楼梯,楼梯上没铺地毯。凯跟他说过,准备磨一磨,再打打亮,不过他怀疑她根本不会费这功夫。她在伦敦的公寓就又脏又破,疏于打理。反正他知道,她等着搬进他家呢,但他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是底线,一旦谁敢挑战,他就马上亮出立场。

    “怎么回事?”凯一眼看见他衬衫上的血,惊声尖叫。她穿着那件便宜的深红色宽松晨衣,他不喜欢,可是却非常合身。

    “盖亚对着门一阵猛敲,我吓了一跳。得回家换衣服。”

    “噢,可是我给你做了早饭!”她说得很快。

    他这才意识到橡胶的焦味其实是炒蛋的味道。炒蛋看起来惨淡可怜,而且还糊了。

    “不行,凯,我得回家换衣服,还有个很早的…”

    她兀自cao起勺子把那堆开始凝固的东西往盘子里拨。

    “只要五分钟,你待五分钟肯定没问题——”

    手机在他夹克口袋里铃声大作,他取出来,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勇气假装是有紧急状况。

    “耶稣基督啊。”他说,带着真真切切的恐惧。

    “怎么了?”

    “巴里。巴里·菲尔布拉泽。他…cao,他…他死了!迈尔斯发来的。耶稣基督啊。cao他妈的耶稣基督!”

    她放下手里的木勺子。

    “巴里·菲尔布拉泽是谁?”

    “跟我一起打壁球的。才四十四岁!耶稣基督!”

    他又读了一遍手机短信。凯看着他,很是疑惑。她知道迈尔斯是加文在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不过加文从来没有介绍自己跟他认识过。至于巴里·菲尔布拉泽,对她来说就仅仅是个名字了。

    楼梯震天响,盖亚在使出吃奶的劲儿跺脚跑。

    “鸡蛋,”她在厨房门边说“你每天早上倒是给我做呀。从来没有。托他的福,”她恶狠狠地盯着加文的后脑勺“我大概已经赶不上该死的校车了。”

    “好啊,要是你没花那么多时间折腾头发的话。”凯对着女儿已经走开的背影吼道,女儿不理她,而是气呼呼地冲下客厅,书包在墙上蹭蹭擦擦,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凯,我得走了。”加文说。

    “可是,都已经做好了呀,你回去之前总可以…”

    “我要回去换衣服。还有,见鬼,巴里的遗嘱是我帮他做的,得去理一理。对不起,必须走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看了一遍短信,又说了一遍“简直不敢相信。我们上星期四还一起打过壁球。简直不敢——耶稣啊。”

    死了一个人,她什么也不能说,说了就怕错。他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她并无反应。他穿过又黑又窄的门厅走了。

    “我们什么时候再…?”

    “我再打电话给你。”他故意吼得比她还响,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加文快步穿过马路来到他的车旁,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凉爽的空气。巴里的死讯就像一小瓶挥发性的药水,他藏在心里,不敢把玩摇晃。把钥匙插进点火孔,他心里浮现出巴里的双胞胎女儿哭泣的样子,头埋在上下铺的被褥里。他见过她们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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