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雪_第一章一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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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一解 (第3/8页)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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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颜阁是座结构精美的古楼,整座楼都是木制的,虽然有脱漆落彩之处,但一堂一榭、极具匠心。整座楼不大,在里面沿廊行去,却幽委曲折,别有一种廊苑幽深之感。店伙把他们迎上的是二楼,这酒楼也只两层,二楼迎着门的三面围成一个悬空的回廊,夹着中间一个直通一楼的天井。日光下彻、影透窗隙,整座楼有一种说不出的静,全没有一般酒楼的喧闹之气。沈放问店伙:“这么少的客人,你们酒楼怎么开得下去。”

    那店伙边擦桌子边笑道:“客人不喜欢清静?说起我们酒楼,那真的是客少。舒城本就小,又不当什么交通要冲,所以客人更少。只为这酒楼是本朝开朝裴尚书雇能工巧匠盖的,在皖南一带也很有名,所以还常有人来。不瞒客人说,我们这酒楼其实主要只做一个人的生意,就是我们这儿大有名的鲁老爷子了。好在鲁老爷子爱清静,也吩咐下来说他喜欢清静,我们东家就宁可客少些也罢了。那鲁老爷子是本地第一富商,不说富甲全国只怕起码也富甲七省。他绝爱我们这里的房子,吩咐了好好维护。说起来他一年能来上几次?但每次来都赏赐颇多,所以只这几次,只他一个客人就足够养活这栋酒楼的了。”

    沈放“噢”了一声。杜淮山和三娘可不似他的全无心机,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去,看的是如果有事,何处可进、何处可退、何处可攻、何处可守。三人适才吃了面,这时就只要茶。六安茶是当地有名的,茶烟起时,店伙就退下去了。几人这些天一直劳劳碌碌,好容易到了目的地,加上这猛地一静,反让人不习惯了。一时也无话可说,心里本都满满的,几口荼下肚,猛地却似空了许多。

    沈放心里想着那个易先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会派什么人来接车?这一路之上,特别是过了江之后,尽有杜淮山等人的眼线,不只通报消息,还有钱粮往来,这巢湖之地想来就是淮上的大后方了。此时杜淮山所押之货,已不只骆寒所送之物。除了那二十余万两银子兑成的金子珠宝在身外,一路上杜淮山又收上来几十鞘银子,估计也有三五万两之数,都是一路上义军眼线与民间百姓的由衷赠与。沈放不由暗暗佩服那位易杯酒:淮上之地被他这么精耕细作,足见所用的功夫之细。不知他与那鲁老爷子又有什么来往?

    这人在巢湖一带似乎极有盛名,一路上沈放听人提起他的名字就不下五六次了,而且难得的是口吻中多有一分敬重。他从滁州一路行来,路上所见的通衢闹镇,几乎处处都有“通济钱庄”的牌子,还有“通济药房”“通济客栈”,想来领的都是一家的本钱。沈放虽一向闻得其名,也没想到他生意兴旺到如此地步。

    这鲁老爷子据说姓鲁名消。表字狂潮,徽商名闻天下,但据传有一半徽商是领着他的本钱在做生意,可以想知他豪富的程度了。当时宋金分隔,唯有他银号里的银票可以通行于两地。他主要的生意只一桩,便是天下闻名的“通济钱庄”他把银号分为“北庄”和“南庄”,分别打理两个朝廷的生意。据传南宋朝廷为建钱塘海堤都跟他有过银钱来往,真可称得上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沈放正想着,却见那店伙又掂了一壶新开水来续水,开口冲沈放笑道:“客人不嫌清静了吗?这下热闹可要来了,有一拨金使过境,本县吴县尊要亲自款待,适才衙役的衙票已经传来了,一会儿就要在这里待客,就安排在你们这座位斜对首的回廊,到时只怕还要演鼓乐,传营妓,一会儿可就热闹了。”

    沈放知他是好心,就也冲他一笑,心想:先前那店伙说的杜淮山一见都甘心身死的那个人在哪儿?该不只是一句玩笑吧。

    ※※※

    一时,果然听见门外楼首传来一片喧噪之声。这酒楼格局非常,与门外正街原隔着一条小巷,有闹中取静的意味,而正楼和那小巷也还隔着一道院墙,墙内还有三五十步的退步。就这么,喧噪之声从正街转入小巷、又转入门首,再转入小院,才渐近酒楼来。沈放与三娘不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闹腾,定睛望去,只见当先是三四个衙役开路,乌衣皂帽,相当威风。然后进来个穿绸衫的师爷,一进来就将酒楼上下打量着。然后才是县令。只见那县令三十余岁,皮肤白晰,典型的南朝读书人模样,一进门,就肃手让客。客人拖拖拉拉,却有二十多个,均是北朝打扮,天还不太冷,他们帽子上已有了毛皮之类的饰物。当前一人意态洋洋、举止轩昂、似是头领,他看这酒楼看得甚是仔细,每逢凿花雕木、夸巧文绘之处,不由就停步细看。至于木头之接集、构局之精妙,常常引发他一叹。他汉话说得虽生硬,却不失流畅。只听他对身边人金人讲了几句金文,才又用汉语对那县官说道:“南人打仗不行,工匠却是优秀的。”

    那县官甚是斯文,肃手把客人请上了二楼,正好就在沈放三人斜对面,隔了个天井,彼此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边人喧喧哧哧足占用了一条回廊,对这边沈放三人却不感兴趣。醉颜阁中店伙俱都闲散惯了,一向客人都少,这时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又是县令的客,一时闹了个人仰马翻。弄了半晌,那边三十几人才算坐下。入座即上酒,金人却似喝不惯这里有名的“苦苏”酒。一个个皱眉挤眉,乱声道:“好淡,好淡。”

    只听那县官笑道:“这是我们南人的酒,味道不烈,但后劲绵长,入口微苦,但妙在苦中之回甘。伯颜大人粗豪惯了,想来喝不惯,我叫他们换酒来。但大人若能奈下心来品味,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那被他唤做“伯颜”的金官倒是很听劝,细细又喝了两口,笑道:“你们南人最会弄这些拐弯抹角,委曲转折,连一个酒也讲回味。依我说——是你们的嫩喉咙禁不住烈酒灌,不似我们金人生下来就是喝酒长大的,那才是真英雄、男儿汉,你们是先把什么都盘软了再说。”说着,回头吩咐身后的金官道:“记下,回头和南朝使者说,这苦苏酒和造这座醉颜阁的能工巧匠都叫南朝给我们皇帝送来。”

    说着口里哈哈一笑:“没错,这酒是有些味道,但你们南人再巧有什么用?不够强的话,再巧的东西也是拿来给我们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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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淮山听那金人说话脸上就不由一怒,沈放却轻声一叹道:“可惜,他说的大致没错。”祟奇尚巧不能说不是南朝人积弱的一大缘由。他们都不想再注意那边,以免惹气生。试着找些话说,没想那边下面的话却不由分说就钻进他们耳里。却听那伯颜道:“不过你们南人里面也有好样的,这次我来就是为七里铺金使被杀的事。——兀儿哥大人也是个勇士,摔跤放箭,一向在我们金人中也少有对手的,居然和二十几个护卫连那么多宋兵一齐被一个人杀了,不由我们皇帝不大怒。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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