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_第十七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十七章 (第5/5页)

生员告诉她说:“您老不用担心,二娃不过是被狗咬破一点儿皮而已,不算什么大伤,包扎一下就好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口里却又骂道:“咋不咬死这个王八犊子!”

    二娃被几个年轻人送到医院去了。

    这时,昭谦把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叫到父亲屋里,要同大家商量下一步的事儿。

    三弟、四弟都只有二十多岁,尚不通达人情世故,他们疑惑不解地问大哥:“这么晚了,把大家召集到一块,你有啥话要说?”

    昭谦看到他们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样子,非常生气:“你们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今儿个二娃明摆着是因为咱家的事儿才下井被狗咬伤的,咱不能不管吧?要管咋个管法?我现在叫你们来,就是要商量这事儿的。”

    “咱家咋啦?咱家没人去跳井呀?这事儿凭啥该咱管?”老三不平地说。

    “对呀,他下井的时候,咱家又没一个人在场,又不是咱家的人叫他下去的,这怎么能赖咱呢?”老四一看三哥亮明了观点,也来了个顺水推舟。

    “你,你给我住口…”昭阗指着他们的头皮,气得说不出话来。

    “话不能这样讲。”西成老汉接过话来“大家伙儿都看见了,都以为是咱家出了事儿,甭说别人,就是我刚才一听见街上乱哄哄的,还以为是小二家的出事儿了呢。这甭管咋说,人家是好心好意。既是这样,咱就不能装糊涂,倘若像小三儿小四儿说的那样,那往后咱家真出了事儿,街上的人谁还去管?我看还是老大说的对,咱不能不管。”

    “爹,照您这么说,咱还要管他一辈子?”老三走到父亲的跟前,显得很不服气“刚才卫生员说了,假如治疗不当,或者他不注意卫生,还会落下后遗症。万一到了那种地步,咱可一辈子也干净不了啦。这事儿您老人家可得想清楚了。”

    老汉低下头去,沉默了很久,最后带着一脸的苦相说道:“那样的话,咱也不能忘了人家。人家毕竟是为了咱才这样的。要是都不管,他怎么活啊?”

    “爹,咱先甭考虑那么远,咱先商量着眼前咋办?”昭谦半闭着眼,把脸转了一个圈。

    “那依你该咋办呢?”老汉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大儿子。

    “依我看,二娃今后的药费啥的全让队里出,咱一个子儿都不拿,这不大合适,别人也会说闲话。不如咱多少也拿出一点儿来,让大伙儿看看,咱并不糊涂。这样,在往后的日子里,谁都无话可说了。至于后遗症嘛…”说到这里,他搔了搔刚长出来的一丛短发,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笑“二娃要是啥事儿没有,那是他的造化,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没得说,咱多照看他一下就是了。这话又说回来,即使不牵扯咱家的事儿,他要是也有个三灾八难的,就凭着二娃他娘俩跟咱这边五服以内的分上,咱也不能不管嘛。再说了,二娃还是咱二队的社员,没听说社员穷得揭不开锅,队里不管不问的,不要说这是天灾**,就是老绝户上了岁数,队里还让他吃五保哩。”

    昭阗一句话也不说,只顾低着头默默地抽烟。

    “我看这事儿还是跟昭珙商量商量吧。”老汉无可奈何地说。

    “跟他商量个屁?他啥时候管过咱家的事儿?”一直不说话的昭阗张口阻拦道。

    话音没落,只听门“咣当”一声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昭珙。

    弟兄四人一看昭珙进来了,八只眼睛睁得一般大。就像谁在暗中喊了号子似的,他们的屁股在同一时间里离开座位。

    老汉虽是叔辈,但坐在那里也觉得骨头痒痒得难受,他只好似站非站地欠了欠身。他想对眼前的态势做一个基本的定位,但一时不知道如何归纳。他哼唧了一阵子,却始终没人听懂他哼唧的是什么,最后他只能用轻微的嗽声打住。

    读者不禁会问:就算鲍昭珙是大队头号人物,一贯让人望而生畏,但他此时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二叔,难道这做叔叔的还怕侄儿不成?

    您有所不知,这紧邻孔孟之乡的地域,最讲究长幼之别。有道是:“次子不如长子孙。”意思是说,在尊卑的判断标准上,辈分居然重要,但最主要的还是要看长幼之别。即使你是爷爷辈,如果你跟长房的长孙站在一起,别人也会低看你一等。这种级别的划分在一般的丧事儿上表现得尤为突出。不仅丧事的处理原则和规格最终由长房拍板,而且在迎送宾客时队伍的排列上也颇为讲究。通常情况下,长房居前。如今的这位鲍大少不仅位居长房,而且有着更为复杂的社会背景,因此无论长幼尊卑,一旦面对他时,总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的亲二叔西成老汉也决不例外。

    老四赶忙把一个座位放在最中间的位置,并请他坐下。昭珙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

    大家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怎么说?”昭珙冷不防地喷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来,然后用一种冰冷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

    “这不,大家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路嘛。”昭谦胆怯地说,并且尽量回避他的目光。

    昭珙将一只笨楚楚的手摸向上衣布兜,然后把摸出来的东西向面前的桌面上一摆:“这是五十块钱,凑空给她娘儿俩买点儿东西。”

    “这,你还是拿回去吧。”老汉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

    “是啊,这咋能用你的钱?”昭谦也只好随和起来。

    昭珙看了他父子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仍旧冷冰冰地坐在那里。这时候,谁也不敢大声喘一口气。屋里除了昭阗发出的“啪嗒啪嗒”的抽烟声,再无别的声音。

    又停了一会儿,昭珙起身要走,大家把他送到大门外。临别时,昭珙转向老汉:“家里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别再闹哄了。这几天你把队里的事情安排安排,赶快过去吧。”

    “我…”老汉还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昭珙已经走得很远了。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