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1:夕阳芳草_第四章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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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2 (第2/8页)

过来,就说本相公请他说话。”

    “头翁?哪位头翁?”黄安有点莫名其妙。

    “喏!”黄宗羲一指那个公差。

    黄安眨巴了一下眼睛,显然有点不乐意:“大爷,你又想管…”他噘起嘴巴说。

    “叫你去你就去!”

    黄安没有办法,只好跨出门,分开围观的人,走前去同那公差说了几句,然后带着他走回书坊来。

    那公差是个黑脸汉子,长着一部络腮胡子和两道几乎连到一起的眉毛。黄宗羲迎上前,拱一拱手,正要说话,随即发现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纷纷转过身来,好奇地瞅着他们。于是,他便把手中的那套《潜虚衍义》往椅子上一放,做了个相让的手势,说“头翁,请借一步说话。”

    那公差睁着眼睛,把他打量了一下,疑疑惑惑地跟着。一直走到距门口最远的那排书架前,黄宗羲才回过头来,瞧着公差的眼睛,恳切地说:“头翁,小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我瞧这布店生意萧条,情形困窘,倒不像是故意拖延的,头翁何不与人方便就宽限他几日呢!”

    那公差见他是个秀才,起先不知道有什么事,倒有几分恭谨之色,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冷下脸来,摇一摇头,说:“先生有所不知非是在下不肯通融,皆因此事系府里大老爷亲责下来,要克期办妥,在下也是身不由己!”

    “这‘当行买办’,朝廷不是明令裁革了么,怎么如今又在实行?”

    公差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裁革归裁革,但这些事儿也只能瞧着办罢咧!譬如今番京里周国舅派人来办货,一封书送到大老爷手里,大老爷还能不用心打点么?这笔钱,公库里开销不了,大老爷又不能自己掏腰包,也只有分摊给各行铺户了。”

    黄宗羲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可是这些铺户已是患难余生,朝不保夕,还要如此摊派,岂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公差呵呵地笑起来:“先生也忒老实些!别瞧这些铺户专会装穷叫苦,其实哪一个屋角床底,不埋着一万两万的?你不下狠劲儿挤,就别指望他拿出来!这事我经历多了,放心,他们完不了,远着呢!”

    “非也!”黄宗羲被公差昧着良心的胡说激怒了“眼下分明是寇虏交煎,天灾频仍,民生忧悴,百业不振。铺户行商,破产者不知凡几!幸能保存者,亦是苦苦支撑,辗转挣扎。须知商贾之业,亦是民生所系,不可或缺,为政者应当爱惜之,振拔之,方是正理!像这等鞭扑敲剥,锱铢不遗,试问百姓尚有何生理,国家尚有伺生理?”

    他越说越激昂,用力地做着手势。可是那公差显然有大半听不懂,而且不明白黄宗羲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激动。他大约只觉得这个秀才呆气十足,根本不值得同他纠缠下去,便转过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然而,没等他迈开腿,就见挤在门外瞧热闹的那些人sao动了一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一把揪住公差的衣裳,用带哭的声音嚷:“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为什么抢我家的东西?你还我,还我!

    听见了没有?“

    他一边嚷,一边使劲往公差身上撞。

    那公差猝不及防,倒闹了个手足无措。当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就暴怒起来,一巴掌把那孩子扇到一边去,骂道:“小杂种,连你也来寻老子开心!”他还想举脚踢去,临时瞥见黄宗羲愤然的目光,才勉强把已经抬起的一只脚收回来,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踏步向外走去。

    黄宗羲扶住被推倒在自己身上的孩子,睁圆了眼睛,打算大声喝住公差,同他评理。就在这时,黄安惊慌的声音蓦地响起来:“啊呀,大爷,你的书呢?”

    黄宗羲心中一跳,回过头去:“什么?”

    “书,书,那部书!”

    黄宗羲“氨了一声,连忙奔到他原来坐的那张椅子跟前。顿时,他像着了魔似地呆住了——椅子上空空如也,刚才被他随手放在上面的那套《潜虚衍义》已经不翼而飞了。

    四

    “超宗兄,不知养先可曾向你言及?学生此次不自量力,意欲替阮圆海向江南诸君子缓颊疏通,实在是欲借此事为契机,了结我朝二十余年的一场公案,消解相仇不已的门户之争。惟是人情陷溺已久,一旦更变,实非容易,稍有差池,便会反招其乱。所谓‘治丝愈棼’,不可不慎!故学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也是为天下安危着想。倘若有人因此不谅学生,学生亦惟有甘心受之而已!

    钱谦益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正是黄宗羲在书坊失窃的第二天上午。他坐在徐氏东园楠木厅当中的一张紫檀木扶手椅上,用两根指头不慌不忙地转动着腕上的一串念珠,时不时朝坐在对面的客人瞟上一眼。

    由于陈在竹和钱养先终于在昨天同时回到了苏州,大半个厚来混沌难测的局面顿时明朗起来。钱谦益现在了解到:两位心腹族人这一次分头执行使命,总的来说是意外的顺利。钱养先方面,已经通过扬州的郑元勋,联系了一二十位在社内有一定地位和影响的人物,他们都答应在虎丘大会上,对于停止攻击和压制阮大铖的建议给予支持,并设法对他们的学生和友好做说服疏通的工作。

    至于陈在竹到松江一带散布流言蜚语的结果,也已经促使旧几社那帮子人个个怒气冲天,磨拳擦掌,发誓要同吴应箕、陈贞慧等人大干一常钱养先还呈上阮大铖的一封亲笔密信,信中除了极力吹捧钱谦益,称他是宰辅长材,众望久归,入阁拜相,是势所必然之外,还再一次表明自己决意洗心革面、投靠东林的“耿耿孤衷”

    这一切,都使钱谦益感到满意和放心,很大程度驱散了这些天来一直笼罩在他眼前的愁云疑雾。他又重新变得自信、沉着、精力充沛了。

    按照原定计划,在整个行动中,钱谦益都不直接出面,只在幕后指挥,以避免承担万一失败的后果。因此第二步,就必须物色一个能够代替钱谦益在大会上支撑场面、cao纵局势的人物。这个人物也已经初步确定,就是眼前这位客人——扬州大名士郑元勋。

    他是复社在扬州地区的社长,又是本次虎丘大会的两位主盟者之一。何况现在,他实际上已经成了本计划的积极追随者。由他来充当这一角色,正是再合适不过。

    虽说在钱谦益看来,此人略嫌魄力不足,不过到时有陈在竹、钱养先等人从旁协助,估计问题不大。

    前一段,钱谦益出于谨慎的考虑,没让钱养先过早地向对方透露,而打算亲自来做这件工作。

    现在郑元勋正带着敬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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