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伊登_第二十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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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第2/2页)

简直就是抢劫——冷血的强盗。他在挨饿,而他们却还偷他的东西,抢他的货物——而卖货物换面包是他唯一的生路。

    《青年与时代》是一个周刊,发表了他那二万一千字的连载故事的三分之二便倒闭了,得到那十六块钱的希望也就随之破灭。

    最糟糕的是,他自认为是最佳作品之一的《罐子》也失掉了。原来他在绝望中,气急败坏地向各杂志乱投递时,把它寄给了旧金山的社交周刊《波涛》。他那样寄,是因为从奥克兰只需要过了海湾就能到达,很快就可以得到回音。两周以后他却喜出望外地在报摊发现:他的作品全文刊载在那个杂志最新一期的显要位置,而且配了插图。他心里怦怦跳着回到家里,盘算着他这最好的作品能得到多少报酬。那作品接受很快,出版迅速,令他很高兴。编辑们连通知都没来得及便发表了,这份惊喜更让他踌躇满志。他等待了一周,两周,又等待了半周,铤而走险战胜了胆小畏怯,他给《波涛》的编辑写了一封信,暗示说也许业务经理出于大意,把他那笔帐忽略了。

    他想,即使不到五块钱,也还能买到足够的黄豆和豌豆熬汤,让他再写出六七篇那样的作品,说不定跟那一篇同样好呢。

    编辑回了一封冷冰冰的信,可它至少也能令马丁佩服。

    那信说:“尊稿早收到。谨谢赐稿,我部同人对该稿皆至为欣赏,并立即以显要地位刊登,想早奉清览。其插图谅能邀先生青睐。

    “拜读来翰,先生似有所误会,以为我处对未约写之稿亦付稿酬。按,我处实无此规定,而尊稿显然未经约写,此事收稿时以为先生所素知也。对此不幸误会,同仁等深以为憾,谨对先生再申敬佩之忱,并致谢意。短期内如能再赐大作则更幸甚,专此奉复…”

    下面还有一则附言,说《波涛》虽不赠阅,仍很乐意免费赠送一年。

    有了那次经验,马丁便在他每一篇手稿的第一页上注明:“请按贵刊常规付酬。”

    有时他自我安慰说:总有一天会按我的常规付酬的。

    这个阶段他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追求完美的热情。在那种情绪支配之下,他修改了、润色了他早期写作的《扰攘的街道》、《生命之酒》、《欢乐》、《海上抒情诗》和一些别的作品。他仍然跟过去一样,不要命地写作和读书;一天工作十九小时还嫌不够;在百忙之中连戒烟的痛苦也忘掉了。露丝带来的包装花哨的戒烟药被他塞到了抽屉最偏僻的角落里。在饥饿的时候,他尤其想抽烟,想得难受;无论多少次忍住烟瘾,那瘾总跟过去一样,十分强烈。他把戒烟认为是他最大的成就,可露丝却只觉得他不过做了件本该做的事而已。她给他带来了用自己的军用钱买的戒烟药,过两天就忘记了。

    他那些机械制造的小故事倒很成功,尽管为他所不喜欢,也瞧不起。它们给他赎回了当掉的东西,偿付了大部分欠债,给他的自行车买了一副新轮胎,还使他免于断炊之虞,给了他时间写作雄心勃勃的作品。不过给了他信心的仍然是《白鼠》带给他的那四十元,那是他的信念之所寄托。他相信真正的第一流杂志是会给予一个无名作家同样的稿酬的,即使不能更多。问题在怎样打进第一流杂志。他最好的小说。论文和诗歌都在那些杂志间沿门乞讨;而他每个月都要在那些杂志不同的封面与封底之间读到无数篇沉闷、乏味、没有艺术性的玩意。他有时想:哪怕有一个编辑从他那傲慢的高位上给我写来一行鼓励的话也是好的。即使我的作品和别的作品不同,不够谨慎,不合需要,不能刊用,可其中总还有某些地方能闪出一星星火花,让他们温暖,博得他们一丝赞赏的吧!这样一想他又拿出自己的稿子,比如《冒险》,反复地研读起来,想探索出编辑们一直沉默的道理。

    加利福尼亚州芬芳馥郁的春天到来了,可他的宽裕日子却结束了。很奇怪,报纸小故事供应社一连几个星期默不作声,令他十分烦恼。然后有一天邮局送回了他十篇机械制造的、天衣无缝的小故事。还附了一封简短的信,大意是供应社稿挤,几个月之内不会再接受外搞。可马丁却早已仗恃那十篇小故事过起了阔绰的生活。到最近为止,协会对他的稿子一直是每篇五元,来者不拒的,因此他便把那十个故事当作已经卖掉,仿佛在银行已有了五十元存款,并据此安排了生活。这样,他便于突然之间堕入了一段困顿,在这段时间里他老向那些并不付酬的报刊兜售他早期的作品,向那些并不想买他稿子的杂志兜售他近来的作品。同时他又开始到奥克兰上当铺了。卖给纽约几家周刊的几个笑话和几首俏皮诗使他得以苟延残喘。他在这个时期内向几家大型月刊和季刊发出了询问信,得到的回信是,它们很少考虑接受外搞,它们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约稿,作者都是有名的专家,在各自领域里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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