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中短篇作品_阿丁玲中短篇作品姑娘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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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丁玲中短篇作品姑娘 (第6/10页)

,也许小二从别的方面发了财,那她就可以把这双常为小二亲着的手,来休憩着。或者也去做点别个有钱女人所做的一些事。想来那事体也一定各如其衣饰一样的恰合身分,那一定非常有趣。而小二呢,小二是做梦也不曾知道正有人把火样,无限大的希望来在他身上建筑,且越堆积得高起来。他是整天都和着大哥无思无虑的跑到十里路外的田地里工作,看到太阳下山了,便又扛着锄头走回来。回来后,吃完饭,洗了脚,就快是睡的时候了。他连同阿毛玩都没有时间,也振不起心情,那里得知他妻的耐苦的cao作中,会压制得,有极大的野心?

    其实阿毛真可伶!什么人——就是连她自己也决不会懂得,当她打起精神去喂蚕,去烧饭洗衣的那种想从cao作中得到自慰的苦味!

    阿毛已经消瘦了好多。大嫂总喊她歇一会儿吧,莫做出病来,她却总不愿住手,似乎手足一停止工作,那使她极感到焦躁的欲念,就会来苦恼她。她又认为这富贵之来,决不是突如其来,一定要经过长久的忍耐的。

    一到夜晚,小二倒头就睡熟了。于是阿毛在黑暗中张着两眼,许多美满的好梦,纷乱的便来挤着她的心。有时想得太完全了,太幸福了,忍不住便抱着小二的脸乱吻,或者还吻在他身上,觉得那身体是异常热,自己也就发起烧来,只希望小二会醒来同着她玩一下,就仅仅用力来抱她一下,她不也就更可以象真的已尝着那福乐了吗?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推了几下都不醒,她就去拨那眼睛皮。小二是醒了,但立即在她光赤身上打了一下,并骂着说:

    “不要脸的东西,你这小yin妇!”

    这能怪小二吗?小二是整天走了那么多的路,做了那么多的事,是疲倦使他躺下来的。而在他自己,一个正在年盛力强的男人,他又是那么喜欢阿毛的,岂有不愿去讨好阿毛,而让阿毛感到不满?譬如有几个夜晚,他被阿毛转侧的声音所扰醒,而他就抱过阿毛来,阿毛温柔的身体又鼓舞了他,他不觉就在他妻面前很放肆了。

    若是阿毛是真的感到需要这性的安慰,那阿毛自然会很有精神的来回报小二了。但阿毛却又觉得小二是欺了她,可是她又不反抗,因为太忍受了,反更觉得伤心,这是当小二醒时,也许她正又在想到失意的事在很灰着心呢!

    小二看到她冷淡,也无趣,有时又要骂着她几句。

    并且常常当她一向他说起种田不好时,他也要骂她癫。他问她到底要做什么事才好,她又答不出话来。

    小二纵不必定要有那远大的志愿,而象他妻一样,是只企望在有那末一天也会被人看得起些,但总也该特为他妻生出一种超乎物质的爱来。这样,或者那正在苦咬着欲望的焦愁的心,会慢慢从另一方面得到另一种见地,又快快乐乐的来生活也可能的。然而小二是一个种田的人,除了从本能的冲动里生出的一种rou感的戏谑和鲁莽,便不能了解其余的事,连想使他能变得稍微细致点,去一看他妻的不好言笑了的脸,他都不会留心到与在新婚时有什么变异。自然,在这情形下,已成为一个有贪欲的他的妻,竞从此把他推远了去,是可能的事。

    五

    阿毛真的对于小二就起了剧烈的反感吗?不呵,无论她在她那种阶级中,那已是一个勇敢的英雄,不安于她那低微的地位,不认命运生来不如人,然而她却并不真真的认识了什么。她只有一缕单纯的思想,正如许多女人一样。她的环境告诉她不能恨丈夫,所以她依旧常常受人蹂躏,同时又因为她不了解人们定下的定义,背叛了丈夫去想到别的男人是罪恶,所以她又在不知不觉中落在那更其不幸的陷网里,而其不幸是更苦恼了她。

    早先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建筑在小二身上。这根据可以勉力使她去忍耐做她已有怨懑了的事。但是,慢慢的,她便觉得这希望是比梦还渺茫。而且小二一点也不能鼓起她再有此希望于他的心。这根据既失了凭藉,她自然是深受到那失望的苦绪,而对于一切,又都彻底的灰起心来。现在是鸡生了蛋,也没人管,蚕子正在上山的时候,而桑叶总换不及。阿婆和大嫂几乎整天都在竹箔边,饭又弄得潦草,屋子又脏,所有的事都失了次序。有天晚上阿婆实在生气了,大声嚷着:

    “别人养了儿子享福,我就该命苦,还要服侍媳妇!”

    公公也知道是骂给阿毛听的。公公又不知道阿毛真懒散得怕人,只看到许久都是很勤快的,而忽然又那样骂着人,反替年小的阿毛有点不平,所以他淡淡的说:

    “阿毛!你假使有了什么病,你就说吧!”

    阿毛仍然懒于去回答。

    “哼!病!在我们家很有着人去娇宠的小娘子,怎么不会有病!既然是那样娇嫩,就躺着去吧,横坚有人来孝敬的!哼!到底是害了什么病——莫不是懒病?”阿婆一口气说完了,又打着冷笑。

    正在洗脚的小二,觉得母亲好象连自己也很着了恼似的,并且自己不来理这事,也决不会就停止的了。他讨好的也大声的嚷着:

    “妈啦个B,不做事,就替我滚回去!”

    阿毛把眼张开来望了她丈夫一下,又把眼阖下来。什么地方都于她一样,她想,回去也成的。

    不过阿毛并没有回去,也许这又是错。不久阿毛又犯着从前的老病了,而且更甚,一没有事,就忽忽忙忙的站在屋外,看在山路上上下下的人。她左边那高处的房子里。也搬来两家象她右邻的人。他们进出又得走过她院坝,她常常等在那路口边去仔细看。现在她只看那衣饰了,她已不甚注意那脸蛋,觉得倒是走路时的姿态,反惹人爱慕些。所以在晚上,在黑的院坝里,她常常踮着脚尖去学,觉得似乎很象了,她就更不安。为什么自己就永该如此?阿拇嫂曾告过她,那些女人都是在学校念过书的。但阿毛一想,横竖也一样,未必她们念过书,就会不同于自己。未必她们会欢喜穿粗布衣,烧茶煮饭,任人看不起?未必她们也不会只希望嫁的丈夫有钱而自己好加意来打扮?并且阿毛也不自量;阿毛不懂得所谓书是如何的难念,她以为如若她有钱,她自然也会念书,如同她也会打扮一样。

    现在她把女人看得一点也不神奇,以为都象她一样,只有一个观念,一种为虚荣为图快乐生出的无止境的欲望,这是乡下无知的阿毛错了!阿毛真不知道也有能干的女人正在做着科员,或干事一流的小官,使从没有尝过官味的女人正在满足着那一二百元一月的薪水,而同时也有着自己烧饭,自己洗衣,自己呕心呕血去写文章,让别人算清了字给一点钱去生活,在许多高的压迫下还想读一点书的女人——而把自己在孤独中所见到的,无朋友可与言的一些话,写给世界,却得来是如死的冷淡,依旧又忍耐着去走运一条已在这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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