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4:阳谋舂秋_第五节冰河解冻新政抻着劲儿悠悠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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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冰河解冻新政抻着劲儿悠悠然 (第4/5页)

秉性,极其特异的才能!

    蔡泽秉性的底色特质,便是计然派的明哲保身,以在权力官场全身而终为最高境界。惟其如此,做事做人便求“执中”以为“过犹不及”;见诸权力纷争,蔡泽历来主张“不可不争,不可过争,当止且止。”正因了如此,秦国朝堂多见蔡泽公然争权,更多见蔡泽不期然便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若遇同僚纷争,只要蔡泽不是事中人而又恰在当场,蔡泽便总会将两造处置得各各满意。自秦昭王晚年开始,凡遇蹊跷繁难之大事,几乎无一次不是蔡泽做王命专使排解,且处置结局大体上从来都是皆大欢喜。两王连葬,蔡泽连续做主葬大臣,诸多难题一一化解,更是有口皆碑。所以能够如此,根基在秉性,办法却在于才华。蔡泽才情在于机变多谋,尤其在事关学问礼仪传统世情疑难诸多事体时,蔡泽每每出奇制胜,每每令人拍案惊奇!

    “纲成君,拜托也。”吕不韦肃然一个长躬。

    “吕不韦,撂荒百年,你以为这块地好耕么!”

    “若是好耕,岂敢请出精铁犁头?”

    “好!算你说得老夫高兴!说,期限几多?”

    “事大无期。纲成君自定便是。”

    “既是新政,何能无期?一年!如何?”

    “谢过纲成君!”

    “别忙!老夫尚有三问。”

    “不韦有问必答。”

    “其一,老夫案权多大?是否得事事禀你?”

    “纲成君为王命专使,每案报秦王诏准即可。丞相府只解事务之难,不涉案权!”

    “其二,查案上限何在?”

    “上溯孝公之期,下迄今日秦王。”

    “其三,老夫可有选吏之权?”

    “一应属吏任君自选,报王室与御史府备查便可。”

    “嘿嘿,如此说来,你这丞相便撒手不管么?”

    “若得纲成君屈尊商讨,吕不韦即时奉陪!”

    “不告不理!有分寸。痛快!老夫便做他一回天案大法官也!”蔡泽呷呷大笑。

    河冰消融,吕不韦主持的新政渐渐在广袤的秦国推开。随着一队队特使车马辚辚驶向郡县山乡,宽政理秦终于被朝野渐渐认同,无端非议渐渐消失,莫名戒惧淡淡化出。一宗宗冤狱不断纠平,一个个冤犯陆续还乡,一桩桩积案疑案迭次解决,虽然没有大变法那般轰轰烈烈,朝野国人却实实在在感到了春风化雨般的滋润,对新君新政新丞相也不期然生出了由衷地钦敬。

    新政伊始,吕不韦便立即开始了另一步大棋——整肃秦国涉军政务。

    一番长谈,蒙骜对吕不韦的军政整肃方略大为惊讶!惊讶根由便在于这个方略太得宏大,也太得细致,以致于蒙骜无法想象其施行后果。秦国军政(涉军政务)历来是国尉府专司,一应招募兵员、要塞修建、兵器打造、衣甲筹划、粮饷辎重统统归国尉府。上将军府只管统兵出战。由于涉军政务事实上是一种特殊政务,所以国尉府历来受丞相府与上将军府双重管辖。由于战国大战多发,事实上却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传统:上将军府实际管辖国尉府,丞相府只是按照经上将军府核准的国尉府的“上书”尽力完成其请求而已。孝公之后,秦国历代上将军都是天下名将,其中白起与司马错更是彪炳史册,如此一来,经常紧随大军的国尉便在事实上成了强势上将军的属官,又更加巩固了这一传统。蒙骜虽不如白起司马错那般威赫强势,毕竟也是三朝名将,对国尉府自然也从来没有放手过。更为特殊的是,目下的老国尉司马梗是名将司马错的孙子,非但资望深重,更是蒙骜的笃厚至交,国尉府的事蒙骜纵是不闻不问,两厢也默契得天衣无缝。如此情势,吕不韦的这卷大方略却未曾与老国尉商议便端到了自己面前,不管如何佩服赞赏支持吕不韦,蒙骜都生出了一种无法掩饰的不快。

    吕不韦提出的方略是:三年之期,全部重建军政制度,大要为十项:

    ·兵员招募制度化,一年一征,数量根据郡县人口以法令明确之。

    ·要塞城防之兴建修葺,施工归于郡县,将相只合署确定地址规格。

    ·兵器打造统一部件尺寸,使战场兵器之部件可相互置换。

    ·甲胄制作之方式多样化,许民间能工巧匠制作甲胄以支徭役。

    ·军马以买马为主,养马为辅。关中禁开马场,确保秦国腹地农耕。

    ·选择关外稳定郡县兴建外郡仓,便利大战就近取粮。

    ·遣散辎重营常备车马,车马施行征发制,不打仗则车马回归民间耕耘。

    ·所有军辎器物,均可同时向商旅定货,以补国尉作坊之不足。

    ·军功爵之赏赐、烈士遗属之抚慰,一律交郡县官署施行,国尉府只照册查勘。

    ·都城之高爵将军府邸视同官署,一律交咸阳内史府按官产管辖。

    密密麻麻写满三大张羊皮纸,每条下各有施行细则,看得蒙骜紧锁眉头良久沉吟终是憋不住忿忿然:“相国如此谋划,直是天地翻覆也!莫说三年,只怕十年也整顺不了,反倒误了大事!”吕不韦不禁笑道:“上将军久居战阵,只怕对政务有所生疏也。在不韦看来,此事却比料理一家大商社繁难不了几多,只要得一班精干官吏,三年必定大成!”“甚甚甚?你好大口气也!”蒙骜冷冷一笑“你只说,老国尉赞同没有?”吕不韦摇摇头:“我先来与老将军商榷。”蒙骜没好气道:“却是为何?老夫好糊弄么?”吕不韦坦诚笑道:“国尉年高体弱,心力不济,先看必有畏难之心,僵持反为不美。先与老将军计议,便是想先讨老将军一句实话:如此制度但得实施有成,与秦国大军究竟有利有害?”

    “你倒是用心也。”蒙骜脸色稍缓“然只怕施行不了。”

    “那就是说,但能施行,便与秦军有利?”

    默然片刻,蒙骜终于明白点头:“凭心而论,该当如此。”

    “既然如此,老将军便只管放心,三年后保你兵精粮足!”

    “莫急莫急!谁来cao持此事?”

    “国尉府cao持。吕不韦一力督察。”

    “相国不是说老国尉心力不济么?”

    吕不韦稍一沉吟道:“上将军以为老国尉不当高爵致仕了么?”

    “如此说来,你要罢黜老司马!”

    “并非罢黜,是致仕资政,只不担实务而已。”

    “司马梗的是老矣!”蒙骜喟然一叹“但为国事计,老国尉决无怨言,只老夫不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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