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栅栏的爱情(永无岛)_第六章错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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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错误 (第8/8页)

着什么。几个孩子手里举着从湿地里拔出来的河蚌来回奔跑,嘴里兴奋地尖叫。

    安说:“岛屿,假如你最在乎的人死了,你会怎么办?”

    我奇怪安突如其来问出这样的问题,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身边的人会死,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

    我说:“我不知道,肯定会难过的。”

    安说:“不是难过,是绝望。”

    童童在不远的地方戏水,手里抓着一根刚冒出新绿的柳枝,不停地抽打着水面,自得其乐。我想,若有一天,童童不在了,离开我,我也会绝望吧。

    我说:“安,这个春天很美,你不该这样。”

    安凝视着水面,一直到云的侧影移开水面才又开始说话。我那时已经哈欠连天地仰倒在草地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昏昏欲睡。

    安紧扯着我的衣领,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她死了。”

    我目瞪口呆:“谁?”

    泪水忽地涌上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我只以为安不过是情场失意,从没想到会关乎生命——安的情人死了。

    这消息像一只鸟,扑扇着翅膀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春天飞到我的身边,又飞走了。安说,她去蘅城看他,当天傍晚乘客车返回澹川,在长川公路六十公里处遭遇了一场车祸。车祸就像是一个黑洞,缩短了她的生命,让她在一瞬间凋零下去。

    我拍了拍安耸动的双肩,无言以对。

    安的情人也是有家室的女人,刚刚结婚而已。他说他顾不上这些了,他要去看她,哪怕一眼也可以,安强调说。这是最后一眼了,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他不能不送她。他这样说,其实仍然在做着艰难的选择,犹豫不决。

    我说:“你理智一点。好好想想。你若去了,结果会是怎么样。你会毁了两个家庭。”

    童童已经坐在我的身旁,她也红了眼睛,却坚定地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说:“你少捣乱。”

    童童说:“我怎么捣乱了?!难道爱情也要看别人的脸色吗?谁爱嘲笑谁就嘲笑去吧!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情!”

    我说:“安,你千万别听童童胡说八道。她死了,你以后的路还要走,你的家还有日子要过,你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况且,你也不希望她在离世后,被更多的人去指戳。就把她,把过去那段美好的日子埋葬在你的心底吧。千万别去参加她的葬礼。”

    安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和童童。

    童童旁若无人地大喊大叫,伸手来拧我:“迟岛屿,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冷面狗屎!有一天,我死了,你肯定不会参加我的葬礼!”

    我说:“你胡搅蛮缠什么?”

    安的眼睛有了光泽,熠熠闪光,他说:“安静,安静,安静。”

    我和童童都安静下来。

    安说:“我看见了她,盈盈浅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说:“安?”

    他说:“我是一个男人。”

    安说他要走了。事先没有一点兆头,他忽然就说他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可说,和童童把他送到澹川火车站,看着他融进车站广场汹涌的人群。安回过身来朝我们挥手,有力地挥动着,他说:“你们回去吧。”

    安还要我抓紧时间写小说。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在七月之前,把这部小说写完。我信誓旦旦地说好。说这话时,我是有些心虚的,总是感觉未来有一种惶惑,裹足不前又迫不及待,一种矛盾挣扎的心态。

    在29路公交车上,我指着车窗外那所尖顶的大房子说:“要不,我从那儿搬回学校来吧。”

    她铿锵有力地回答:“不。”

    “为什么?”

    “你答应安写小说了,你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而且,它是你给我的礼物。我要收到它,在我过生日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过生日了。”童童甚至天真地扳起了指头算计了起来。

    我意外地看着童童,觉得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

    “你不要我陪你吗?”

    “两个人总在一起是会腻的。”

    “可…”

    “我相信你。”童童说,她又强调了一遍“真的,我相信你,非常相信。”

    我不敢再搭言,沉默下来,我终究不知是否该说出我和曼娜的rou体狂欢,我是真的怕,怕败露后童童会不顾一切地离开我。

    我和童童紧贴在一起,牵手,像拴在一条绳子上的两个小人。29路公交车以自杀的速度疯狂地在海丰大路上狂奔。车窗开着,开满花朵的枝条探进车窗,又被抽打开去,把浓郁的香留在了车内。

    公交车在驶入师大校区的时候仍然没有减速,向右打弯的时候,一辆摩托风驰电掣般的驶来。我和童童瞠目结舌地看着毁灭性的一次撞击,公交车刹车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随后是沉闷的一声响,摩托车上的男子随之飞了起来,身体飘在空中,又落下去,趴在地上,像一只被压扁了的黑乌鸦,一动不动…

    下午的时候,转弯处的大滩积血已经被水冲洗干净。学校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偶尔听见有人谈论上午撞死一个体育系男生的事。从图书馆通往万达公寓那条长长的墙壁上依旧贴着各种歌舞升平的活动宣传单。而且,天依旧湛蓝。

    可我在想,有人死了啊!有人死了啊!

    生命如此转瞬即逝。

    童童说:“我们都要学会感恩、珍惜。”

    二○○三年三月,在SARS尚未抵达澹川之前,我和一个陌生的叫曼娜的女人发生了rou体关系;我下定决心写一部伟大的牛逼的小说献给我最心爱的童童;为了小说的完成,我还煞有介事地从学校里搬了出来,住进了苏的大房子,在一个迎春花俏满枝头的下午,我带着童童去了那里…也许这是最致命的一个错误。抑或悲剧的开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嗒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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