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2/3页)

我十七年来一直在想，我的娘亲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像他们传言的那么美？我十七年来也一直在想，我的娘亲如何忍心抛下刚刚出世的我，将我弃置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娉婷窝在无名的怀里，慢悠悠地说着。

    那眼神的意思是——让她杀了他。

    猛力地撕扯着自己胸前，好像要挣脱什么无形的牢笼似的。

    曾经以美色震动京城的女子，腐烂枯朽成一具布满刀痕的白骨，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卧在地上。她死前拼命在地上留下的那三个字，就像是一刀一刀地刻在娉婷的心尖。

    没错，钟离泽。

    木讷地伸手取下那颗毒药，扑鼻的香味刺激着娉婷的鼻子，她觉得鼻尖酸地厉害，几乎使她看不清脚下的路。蹲下来靠近无名，他正笑着看她，好似她拿着的不是一颗要命的毒药，而是一壶甘洌的美酒。

    “呃！”无名连忙一把推开娉婷，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头脑，咬牙低头一看，一支没羽箭直直插在他的胸口，从背后入，自胸前出。长吸了一口冷气，无名勉强转回身来，看到了手里执着一张劲弩的钟离泽。

    “啊——”

    娉婷听到身后传来的虚弱的声音，眼眶一热若不是为救她，无名怎么可能会这般任由钟离泽践踏，更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以身护她，她便愿以命殉他。

    觉察到娉婷不善意的视线，钟离泽朝她做出令人作呕的慈祥笑容来，朝她招招手“来，乖女儿，到爹身边来。”

    十七年前，他既然能从那漫天火海里逃脱，十七年后，他依旧能有机会从静园里逃走。一旦他逃走了，那么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他，无名也不会放过他，或者说普天之下再也他钟离泽的容身之处了。

    终于，无名的气力用尽了，软软地松开了她。娉婷急忙伸手去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娉婷一听坐起身来，也走到苏婉容的身边查看，果然发现苏婉容的尸骸旁边有十分细小的渣滓。

    “娉婷…”虚弱的无名唤了她一声，然后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不要…”

    钟离泽声称去往南方，却半途折回，娉婷不敢断言他已经知道了她和无名的事情的多少，但今夜他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了，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已经足够使他杀人灭口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样残忍的杀害苏婉容呢？

    无名已痛得面色如纸，那一箭由劲弩而发，力道之强，根本不是人的rou身可以抵挡得了的。眼前已经微微发白，他死死握住娉婷的手，咬牙坚持着。

    “哈哈哈——咳咳…”无名仰头长笑了一声，牵动着伤处使他吐出了几口血沫“钟离泽，你错了，我不是恨你，我只是看不起你，区区一条狗，也配让我恨？”

    无名看着忽然脱力仰倒在自己怀里的娉婷，抱着她慢慢蹲下身来，像是哄着一个三岁的孩童，温柔地将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娉婷似乎被自己的猜测所震惊到了。

    根本不给娉婷任何思考的时间，无名将那毒药毫不迟疑地咽下，然后却不放开娉婷的唇，依旧和她痴缠在一起。

    “你给我安分点，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不会杀了你！”

    “放开她！”无名低吼了一声，但是他的神智和力气已经随着不断涌出的血液而消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娉婷被钟离泽的利箭抵着喉咙，自己却无能为力。

    “呜——呜呜”娉婷拍打着他的双臂，乞求着他停下来，她想和他一起去有他的地方，即使那里再黑再苦也不怕，她唯一怕的就是和无名分开。她真的怕，黄泉路上寻不到无名，她终会变成一缕孤魂，漂泊游荡无处安身。

    所以，无名必须死！

    但巨大的风险的背后往往是更为巨大的利益，钟离泽一生追求名利，保不齐他利欲熏心，做出杀妻藏尸的行径来。娉婷想起家中的仆役议论静园养着小鬼的事情，他们说自从静园被老爷命令废止了之后，钟离家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了。

    “你敢！”无名冷斥了一声，钟离泽果真被唬了一下，他确实是犹豫了杀了无名，就是弑…他一介草民，着实没有那个胆量。

    “站住！”无名一声低低的警告，半眯的凤目逼视着钟离泽，一手将娉婷护到了身后。

    直到方才她才刹那间明白，无名与安逸的生活相比，无名重要；无名与美满的将来相比，无名重要；无名和一切她曾经憧憬的东西相比，无名重要。无名是带给她人生转折的那个人，是带着她成长的那个人，是那个包容她，让她依靠的人。

    娉婷一听“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婉转动听，传到钟离泽的耳朵里却十分刺耳“你笑什么？”

    娉婷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无名死死地攥住，她也死命地回握住他，只见无名费力地蠕动了一下唇，无声地说道深秋九月，与卿相逢，三生有幸…

    “无名…”娉婷连声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