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拍案惊奇_卷十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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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六 (第3/4页)

婆道:“怕再没这样一个酒了!”絮絮聒聒,再不住声。

    弄得姚明,翻翻复复,整醒到天明,想出一条计策。

    忙走起来,寻了一顶上截黑、下截白的旧绒帽;又寻了一领又蓝、又青、一块新、一块旧的海青,抖去些黰气,穿上了;又拿了一件东西,悄悄的开了门,到朱恺家相近。此时朱恺已自打点了个被囊,一个挂箱,雨伞、竹笼等类,烧了吉利纸出门。

    那父亲与母亲送在门首,道:“一路上小心,早去早回!”朱恺就肩了这些行李走路。

    才转得个湾,只见姚明道:“朱大哥!小弟正来送兄,兄已起身了,此去趁上一千两!”

    朱恺道:“多谢金口!”

    姚明道:“兄挑不惯,小弟效劳何如?”

    朱恺道:“岂有此礼?”两个便一头说,一头走,走到靖江县学前,此时天色黎明,地方僻静,没个人往来。

    朱恺是个娇养的,肩了这些,便觉辛苦,就庙门槛上少息。姚明也来坐了。朱恺见他穿戴了这一套,道:“姚二哥,怎这样打扮?”

    姚明道:“因一时要送兄,起早了,房下不种得火,急率寻不见衣帽,就乱寻着穿戴来了。”

    随即叹息道:“小弟前日多亏兄维持,如今兄去,小弟实难存活!”

    朱恺道:“待小弟回时,与兄商量。”

    姚明道:“一日也难过,如何待得回来?兄若见怜,借小弟一、二十两在此处生息,回时还兄,只当兄做生理一般。”

    朱恺道:“说迟了,如今我已起行,教我何处那趱?”

    姚明道:“物在兄身边,何必那趱?”

    朱恺道:“奈是今日做好日出去,怎可借兄?”提了挂箱,便待起身。

    姚明把眼一望,两头无人,便劈手把挂箱抢下,道:“借是一定要借的!”往文庙中迳走。

    朱恺道:“姚兄休得取笑!”便赶进去。

    姚明道:“朱兄,好借二十两罢!”

    朱恺道:“岂有此理,人要个利市!”忙来夺时,扯着挂箱皮条,被姚明力大,只一拽,此时九月,霜浓草滑,一闪,早把朱恺跌在草里。姚明便把来按住,扯出带来物件,却尺把长一把解手刀。

    朱恺见了,便叫:“姚明杀人!”

    姚明道:“我原无意杀你,如今事到其间,住不得手了!”便把来朱恺喉下一勒,可怜:

    夙昔盟言誓漆胶,谁知冤血溅蓬蒿。

    堪防见利多忘义,一旦真成生死交。

    姚明坐在身上,看他血涌如泉,咽喉已断,知他不得活了,便将行囊背了,袖中搜有些碎银、锁匙,拿来放在自己袖里,急急出门。看见道袍上溅有血渍,便脱将来,把刀裹了,放在肋下。

    跨出学宫,便是得命一般,□(只)见天已亮了,道:“我又不出外去,如今背了行囊,倘撞着相识,毕竟动疑,如何是好?姊姊在此相近,便将行囊背到她家。”

    正值开门,姚明直走进去,见了姊姊,道:“前日一个朋友,夹我去近村帮行差使,今日五鼓回来,走得倦了,行囊暂寄妳处,我另日来取。”

    姊姊道:“你身子懒得,何不叫外甥驼去?”

    姚明道:“不消得,左右没什物在里边,我自来取。”就把原搜锁匙,开了挂箱,取了四封银子,藏在袖内。还有血衣与刀,他暗道:“姊夫是个盐捕,不是好人,怕他识出,仍旧带了回去。”

    将次走到家中,却见一个邻人陈碧,问道:“姚辉宇哪里回,这样早?”

    姚明失了一惊,道:“适才…才去洗澡回来!”急急到家,忙把刀与衣服塞在床下,把银子收入箱中。

    家婆还未起床,吃些饭,就拿一封银子,去赎了衣帽回来。

    家婆道:“□□(怎得)赎这衣帽转来?”

    姚朋道:“‘小钱不去,大不来。’一遭输了一遭翻。今日被我翻了转来,还赢他许多银子。”就拿银子与妇人看,道:“你说朱恺去了不得过,这银子终不然也是朱恺家的?”

    妇人家小意,□(见)到有□□(几两)银子,□□□□□□□□□(也便快活,不查他来历)了。

    话说靖江县有一□□□□□□□□□(个新知县,姓殷,名云霄,)是隆庆辛未年进士,□□□□□□□□□□□□□(来做这县知县,未及一年,正万历)元□(年),他持身清洁,抚民慈祥,□□□□□□(断事极其明决,)人都叫他做“殷青天”

    一日睡去,正是三更,却见两个猪,跪伏在他面前,呶呶的有告诉光景,醒来却是一梦:

    霜冷空阶叫夜虫,纱窗花影月朦胧。

    怪来头白辽东豕,也作飞熊入梦中。

    那殷知县道:“这梦来得甚奇!”正在床中思想,只见十条只乌鸦,咿咿哑哑,只相向着他叫。这些丫环、小厮,你也赶,我也赶,它哪里肯走?须臾出堂,这些乌鸦仍旧来叫,也有在柏树上叫的,也有在屋檐边叫的,还有侧着头,看着下边叫的。殷知县叫赶,越赶越来。

    殷知县叫门子道:“你下去吩咐,道有什冤枉,你去,我着人来相视!”

    门子掩着嘴笑,往堂下来吩咐。

    这堂上下人,也都附耳说:“好捣鬼!”不期这一吩咐,那鸦“哄”一声,都飞在半天。

    殷知县忙叫皂隶:“快随去!”皂隶听了乱跑,一齐赶出县门。

    人不知什么缘故,问时,道:“拿乌鸦!拿乌鸦!”东张西望,见一阵都落在一个高阁上,人道是学中尊经阁,又赶来,都沸反的在着廊下叫。

    众人便跑到廊下,只见一个先跑的,一绊一交,直跌到廊下,后边的道:“是…原来一个死尸!”一个死尸,看时,项下勒着一刀,死在地下,已是死两日的了。

    忙到县报时,这厢朱正早起开门,见门上贴一张纸,道:“是什人把招帖粘我门上?”

    去揭时,那帖粘不大牢,随手落下,却待丢去,间壁一个邻人接去,道:“怎写着你家事?”

    朱正忙来看时,上写:“朱恺前往苏州,行到学宫,仇人裘龙劫去!”

    朱正便失惊道:“这话跷蹊!若劫去便该回来了。近日他有一班赌友,莫不是朱恺将银赌去,难于见我,故写此字逃去?却又不是他的笔,且开了店,再去打听。”又为生意缠住。

    忽听街坊上传道:“文庙中杀死一个人了!”

    朱正听了,与帖上相合,也不叫人看店,不顾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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