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百年往事)_第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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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第5/6页)

施主,请您就在这里歇息吧。”说完,转身离去。

    杨宪基进到院子里,四周寂静无声,他正在犹豫该敲哪间屋子的房门,只见一位青年居士从外面走进来,笑吟吟地接过杨宪基的行李:“先生,我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杨宪基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居士笑了:“师傅说,三日之内,必有人来与我为伴。”

    “师傅是谁?”杨宪基更纳闷了。

    “虚云老和尚。”

    “虚云老和尚?”杨宪基是个博闻强记的人,他迅速地回想着,这位高僧的名字如雷贯耳,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疑惑中,居士已经带着他进了东屋晚饭过后,杨宪基找到了虚云老和尚的寮房,只见房门虚掩,里面油灯如豆、半明半暗,老和尚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杨宪基犹豫了片刻,正要离去,里面却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杨施主,请吧。”

    杨宪基推门而人,大喜,他双膝跪下,双手合十:“感谢师傅的救命之恩!”

    虚云老和尚下坐,扶起杨宪基:“杨施主前缘已定,虽遭劫难,但命不该绝;你远道而来,身体还吃得消吗?”

    “胸口疼的时候,常尊师命,以念诵佛号对之。”

    虚云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傅,弟子想请您剃度。”杨宪基投来渴望的目光。

    虚云老和尚笑而未答,转身取出一部经书递给他:“杨施主,佛法不拘形式,关键是明心见性、了知本来,若无自悟,就算是出家为僧,佛门的青灯黄卷,却也不能把你度出烦恼尘劳。”

    杨宪基恭恭敬敬地接过经书:“谢谢师傅开示。”

    离开虚云老和尚的寮房,杨宪基漫步在枫林寺内,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宦海沉浮,从朝廷的高官到一介草民,费尽半生心血追逐功名利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世间已没有什么可以再留恋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秋月。他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浮云浅月,往日的情景不觉又浮现在眼前。

    在京城,也是这样一个夜晚,秋月在树影婆娑的小院中弹琴、唱歌:

    雨暗苍江晚未晴,梧桐翻动叶秋声。

    楼头夜半风吹断,月在浮云浅处明…

    歌声、琴声穿越时空,在杨宪基灵魂最隐秘的深处回荡,绵延不绝,他不禁悠然神往…

    不知过了多久,天将破晓,寺里的晨钟响起:“当!当…”钟声低沉、浑厚,慑人心弦,杨宪基猛然醒悟,他快步回到房中,挑亮青灯,端坐在桌前,展开了虚云老和尚结缘的经书。这是一部《金刚经》,里面好像夹着什么,杨宪基翻到中间那页,竟然是秋月的那封被血浸过的信!杨宪基顿时惊呆了,旋即泪如雨下…

    天色已然大亮,杨宪基擦干了眼泪,起身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里面露出了一个古旧的木匣。杨宪基抱起木匣,轻轻抚摸若。过了半晌,他放下木匣,振作起精神,回到桌前奋笔疾书。写完,将信笺装进信封,在封面上写道:荣宝斋张幼林先生缄。

    杨宪基把秋月的信又重读了一遍,然后毅然投入炭火盆内,目睹着它在火中燃烧,化为灰烬。

    三天之后,在枫林寺的大雄宝殿内,杨宪基由虚云老和尚为他剃度出家,法号明岸。他余生与青灯古佛为伴,潜心修行,终成一代高僧。

    张幼林刚迈进荣宝斋的大门,张喜儿就迎上来:“少东家…”

    张幼林眼睛一瞪:“叫我什么呢?说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是!大伙计。”张喜儿指着桌子“刚才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和一个木匣子。”

    “送信的人呢?”

    “放下东西就走了,他说是受人之托,银子已经有人给了。”

    张幼林奇怪地坐在桌前,拆开了信。

    幼林先生台鉴:

    余命途多蹇,却大难未死。往昔事,恍如昨,余一味追逐功名利禄,欲海沉浮,不谙因果,不知命运皆前定,悔之晚矣!幸遇虚云大和尚点化,翻然省悟,惊回首,浮生已过半世,方知红尘俗物皆如粪土…余已万缘放下,皈依佛门,忆及与足下曾论“谈笺”足下闻之失传引以为憾,今余将家传“谈笺”赠于足下,聊表芹献,尚祈哂纳。顺祝颐安!

    愚杨宪基鞠启

    张幼林打开木匣,几张传说中的“谈笺”赫然在目,他百感交集,向桌上猛击一掌,仰天长叹:“秋月姐,杨大人还活着啊…”庄虎臣闻讯匆匆赶回了铺子,张幼林迎上去:“师傅,您回来了?”

    庄虎臣劈头就问:“‘谈笺’在哪儿?快领我看看…”

    俩人来到了荣宝斋后院的北屋,装“谈笺”的木匣放在靠东墙的一个花梨木的条案上,庄虎臣快步走上前,用颤抖的双手打开木匣,仔细观赏着“谈笺”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果然是笺之极品,在古人所造的‘玉香’、‘冰翼’两笺之上,真是名不虚传啊!”张幼林笑道:“听说谈仲和少年时曾落拓江湖,从事孙吴兵略,后以战功官至游击将军,因其短小精悍,胆力双绝,在军中有‘谈短’的诨号。一介武人能有如此成就,真是难得。”

    庄虎臣坐下:“幼林啊,你听说过‘宣德三绝’吗?”

    张幼林摇头:“师傅,我只听说过明代的‘宣德炉’。”

    “‘宣德炉’是其中之一,还有宣德年间创制的‘宣德笺’和‘宣德瓷’,这三者齐名,被称为‘宣德三绝’。”

    “‘宣德笺’和‘谈笺’有关系吗?”

    “当然有。”庄虎臣放下木匣,侃侃而谈“宣德笺包括金花五色笺、磁青笺、羊脑笺、素馨纸等,多供内府御用。其中磁青笺是桑皮纸用靛蓝染成深青色,再经砑光制成,颜色就像青瓷,光如缎玉;羊脑笺是对磁青笺的进一步加工,表面呈黑色缎纹,黑如漆,明如镜,可防虫蛀,在当时就非常名贵。宣德官笺秘法后经谈彝从内府传出,到了谈仲和手里才在仿制的基础上又有了创新,制成了名重一时的‘松江谈笺’。”

    张幼林思忖了片刻,问道:“当年的‘磁青笺’和‘羊脑笺’还有传世吗?”

    庄虎臣叹了口气:“唉,都失传了,和‘谈笺’一样,坊间所见全是赝品,后人只得其名,不得其法,反正也没人见过,吹牛又不上税,于是都称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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