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变奏_第十八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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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 (第2/4页)

回保管房,扑倒在床上,欲哭无声。希望、害怕交织着受了侮辱之后的悲恸,使得我心痛欲裂。我怎么办,面对如此险恶的人生,我该怎么办?是的,这一来,矫楠不会出面帮助我了,像我在上海火车站遇到困境那样,他从天而降般地大喝一声那种情形,再不会有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就是躲开“黑鳗鱼”的恶意纠缠,明天一大清早我就躲到下脚坝老乡家去,求他们救我。先过了这一难关再说。以后“黑鳗鱼”再要来纠缠,威逼…哎呀,管不到以后了,先避过头一个锋芒再说,至于以后,以后只有听天由命。

    天擦黑了,我没有心思煮晚饭吃。同屋的伙伴问我,我只说头痛,不想吃饭。我们这个集体户,早已名存实亡,各自搭灶煮饭。去年闹翻的时候,吵得很凶,关系还处在不尴不尬的冷漠之中。各人自扫门前雪。就像聂洁说的,把我的事跟他们说,他们至多说几句同情话,最多出点找领导、找老乡的主意,要他们出头露面同“黑鳗鱼”斗,那是不可能的。

    哎呀,到了这种时候,我才懂得,一个人远离亲人、远离喧嚣的城市是个啥滋味。我才真正体会到孤独是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宗玉苏、宗玉苏!”

    我听出来了,这是聂洁的声音。这会儿,她摸黑到下脚坝保管房来干啥呢?

    我拭了拭眼角的泪,迎出去。她正要往大门里闯,我们撞了个满怀。她借着油灯光看清是我,一把拉着我的手臂往外走,一直走到黄昏前我同秦桂萍站的山墙旁边。不待我开口,她就抑制不住兴奋地说:

    “是矫楠叫我来的,看,电筒也是他给我的。跟你讲啊,秦桂萍是不是到你这儿来过?”

    “来过。”

    “她回去跟矫楠一说,矫楠火了,哎呀,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两个人吵翻了。我看啊,这一对也该吹了,本来就不配嘛!嘻嘻。”聂洁的口气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她急急地说“矫楠怕你明天不去了,特意叫我来跟你说,照旧去。嗨,这人要得,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靠得住。看来,你找他帮忙,是找对了。”

    我像在幽黑的大树林里迷了路的人突然辨清了一条道那样,心情陡然轻松下来。浑身绷得紧紧的神经,也同时舒缓下来。仿佛在冰天雪地里赶了一整天路,走进一间温暖如春的小屋,喝下几口醉人的醇酒般,我的身上有股快意在舒展、在扩散。

    啊,人的情绪在大起大落的时候,竟然有这么种魔力,真是想象不到的。

    我的眼睛涌满了感激的泪,不,岂止是感激,感激之中还有欣慰、还有幸福的成分。

    我的心头产生一股强烈的渴望,那是渴望报恩,渴望似在我心头早已枯萎、早已熄灭了的爱。

    “嗳,听见没有,你一定要去啊!”聂洁又说起来,她是看不出我心灵深处涌起的交织着爱和报恩心理的思绪的“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不知道他…矫楠他有什么制服‘黑鳗鱼’的办法?”谈到他的时候,我不由吞吞吐吐起来。

    聂洁一捅我:“这你别管,我想他准有锦囊妙计。告诉你,男人都是有办法的。你别怕,你只管去,你是不是怕呀?”

    怪得很,没有秦桂萍这一插曲,我真有点忐忑不安,一整个夜晚都会因忧愁而做噩梦。经过了这一反复、这一波折,短短两三个小时,我反而不怕了,反而觉得这件事更靠得住了,矫楠更值得信赖了。我慢慢地道:

    “原来是有些怕…”

    “不用怕!”聂洁打断我的话,匆匆地道“明天我也去,你心头记着身后有人,就不会怕了。哎呀,我得赶回去了,天刚黑,我还不怕。黑久了,赶夜路我心头还虚呢。再见!”

    我想留她吃顿晚饭,没说出口来,她已走出十几步了。我陡地感到,这个人,这名声很不好的女流氓,身上有股常人少见的热心劲儿。在没堕落之前,想必她也是个很好的姑娘吧。

    聂洁走了,我突然感到肚子很饿,饥火直往上蹿,感到很疲倦,很想尽快上床休息。

    这一夜,许是我白天的情绪波动得太凶,身心太困乏了,结果睡得出奇的好,比往常睡得还熟。

    早晨,在林子里的鸟儿涨潮般的啼鸣声中,我醒过来了。精神特别好,由于即将要经历的事,神情还有点莫名的亢奋。

    随便热了点剩饭吃,我就信步往古驿道边的烽火台走去。

    在成千上万座指天戳云的山峰组成的山的海洋里,古驿道像一条飘然而至的游龙般,时而直插到高高的险关上,时而下到那谷底的小河边,连接着纵横交错、盘绕回旋的无数条山岭山脉。听寨上老年人讲,近在几十、百多年前,远在古代,这都是一条“商贾来往终不断,马帮铃响应山林”的通途。它是用那大大小小、不甚规则的石块铺成宽不过五尺的蜿蜒小路,顺着那起伏的山势,峰回路转,绵延不尽。“下脚坝”、“歇凉寨”这些名称都是由古驿道而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一条条公路修进山乡,古驿道的作用愈来愈小,而作为古驿道旁的一座座烽火台,似乎早被人们遗忘了。大自然的风雨剥蚀着那一块块方面石头的棱角,摧毁了烽火台的基脚。在下脚坝和歇凉寨之间的那座丈多高的烽火台,虽然不曾坍塌,依稀还能辨出它的古风遗貌,但也孤寂地伫立在驿道边的草丛之中,台脚下布满了野草曲藤,台身上覆盖着滑腻腻的苔藓,呈现出一派残破苍凉、颓废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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