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海上牧云记_之八世上最美处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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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八世上最美处 (第7/8页)

话,所有本该由我承担的,都被一笔勾消了,所有本该由我保护的,都被践踏与夺走了。可是原来没有人会放过你,天也不会放过你…那么…既然乱世终是要来…”少年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冷酷而苍凉,笑得象个恶魔,他的面孔上,分明折射出那些杀人无数的先祖的影子。

    “…就让它来得轰轰烈烈吧!”狂笑声响在暴雪疾风之中,世间不由为之惊恐。

    10他看不清所有身边惨叫与倒下去的人,杀人的是那把剑,还是他自己?他不清楚。有一种力量正在催动着他不断地挥剑、挥剑,斩碎面前的一切。

    那古玉的剑柄冰凉温润,当他手触到剑时,他的内心就变化了。当他杀死第一个人,第二个人,像是被圈养的幼狮突然来到了野外,闻到了血的气息,似乎是蛮勇祖先留下的本能,他开始试着挥动自己还幼嫩的利爪。但当这种冷酷觉醒,在他的血脉中四下蔓延,他会越来越习惯驾御他人的生死,最终天下不知要供奉多少的血,才能让一头雄狮成年。

    不知何时,他渐渐恢复了清醒,自己正策马带着流民冲出敌阵,身上马上溅得全是鲜血。苹烟紧闭着眼睛缩在他怀中,簌簌发抖。回头望去,那几百宛州军已在流民的冲击下七零八落,四下逃去。人们奔向他,突然开始将他围起,然后欢呼起来。

    这声狼推卷着他,牧云笙发现自己正在将剑慢慢举起,人群欢呼更甚。他望着那剑锋上的血缓缓流淌下来,爬上了他的手背,他像是被猛地烫了一下。

    然而,那血,是冰冷的。

    “我们去哪儿?”人们互相问着。“逃去海边吧。”有人喊,流民们sao动着,又开始准备散去。

    牧云笙却冷笑了,他在马背上大喊:“你们还准备逃下去吗?几万人,十几万人被几千骑军追着跑,你们和一群猪有什么区别?”人群中开始渐渐sao动,声响从窃语声变成喃喃,又从喃喃变成轰鸣。终于有一个喊声传了出来:“他们有刀有马,我们有什么?要是手里有根铁棍,我也敢和他们拼!”牧云笙却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堆满了武器,全是前朝留下来的奇铁神兵,有了它们…”他挥舞着沾血的衣袍“任何人想砍我们的头之前,他们的头就会先落地!”人群如海啸般狂吼起来,十几天来被追杀的恐惧,数月逃难挨饿的辛劳,妻儿离散家破人亡的怨怒,终于汇成了反抗的怒火。这声音铺天盖地,盖过了海狼,十几里外都可以听见。远处火堆边蜷缩的人们惊讶地站起来,听着这啸声,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立刻懂得了这吼声的含义,向着风暴的中心,他们挥动臂膊,也开始狂吼。这声音起初混乱,却渐渐清晰地变成三个字,一直重复:“杀回去!杀回去!杀回去!”“小笙儿,你哪儿来的地下武库?”苹烟惊讶地问。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一个武库么?”牧云笙转头一笑“鬼才知道它在哪。我只是又撒了一个谎,这个谎能支持着他们折断山上的树木,挥舞着石块冲杀出宛州军的包围,这就够了。”“又、又一个谎?这之后呢?”“之后…之后的事情…哈哈哈哈…”少年大笑。

    他转过头紧走几步,望向大海,没有人看到他此刻的面容,与紧握的拳头。之后的事,他却早已有了决断。他的性命,没有人可以轻取,他所爱的,也一定要夺回。以前他以为乱世应该早些结束,不论天下在谁的手中。现在他却明白了,乱世终应该持续到一切都有报偿的那一刻!这个夜里,人们从四方汇聚而来,围在这位少年的身边,沉默的看着他坐在石上怔怔思考,天明的时候,他也许将做出一个决定,是逃亡,还是奋战。这个决定将关系无数人的生死,但人们愿意等这个决定,就象他们甘心相信他的孩子痴语般的谎言。这世上无数人对百姓撒过谎,说着公理或者大道或者仁爱或者圣灵,没有人的谎象这少年的一样傻子也能看穿,但也没有人的谎象这个少年的一样说出了所有人的渴望。

    如果人终是要死去,为什么不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是个英雄?好让自己在死去的时候能够大笑着说:“老子这辈子也硬气过。”每个人都盼望着仙国盛世,但是如果连幻梦也没得做了,也许只剩下一件事,就是让那些使人失去幻梦的人也不得好过!所以人们都在等着那个决定,等着为了一声召唤而成为英雄。试想人如果不蠢,又怎么会想到拼了血rou身躯,只为去换当一回好汉。

    牧云笙明白,他终于要对不起一些人,现在,为了他所对不起的人,他要让数万人去战斗而死。

    他在石上站起来,所有人都在望着他。

    牧云笙只说了一句话:“所有想活着的,在天亮前走吧。”东方渐渐出现了赤金长线,离开营地的人漫山遍野,老人牵着幼童,少年背着母亲。无数个火堆熄灭了,只留下飘着青烟的残迹。

    但牧云笙的身边,仍然留下了数万人。这些人在战争中失去了田园、家人、他们已一无所有,除了性命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可今天,他们要把这卑贱痛苦的性命也抛出去,就象把最后一块木柴抛入火堆,只为换来火焰腾起的一瞬。

    11乱民冲入了最近的城郭,疯狂地抢掠着可以吃的一切。守城的几百士兵们象征性地挥了一下兵器就跟着县尉逃去了。牧云笙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中的乱流与哭声,黑压压的流民还在不断冲入城市,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十几万人在路上茫然地行走,麻木地倒下,只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有多么大的力量,他们其实可以去做些什么。但牧云笙知道,在皇城中他读过了太多这样的史书,可以任意践踏的散沙饿殍与一支震颤大地的军队之间,有时只差一声高呼。流民涌过的地方,地上留下许多被踩得血rou模糊的尸首,没有人会再记得他们的面貌与名字。许多人在这次抢掠中得以吃一顿饱饭,多活几日,也有许多人因此家破人亡。看着血在地上流淌,与泥混裹在一起,牧云笙开始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身体中那个可怕的灵魂,他是如此越来越不在意死亡,甚至开始把残酷当作戏剧来欣赏,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看见无数的难民被宛州军所屠杀?从看到敌手在自己的剑下一分为二?牧云笙觉得恐惧与狂暴在自己内心交织,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会摆布多少人的生死,像是用血描绘一幅巨画一样泼洒随意?晚上城中燃起了巨大的篝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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