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_第十六章谁教风鉴在尘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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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谁教风鉴在尘埃 (第4/5页)

天毒身亡,带着她重返梅岭,与之同行的竟有一向神龙不见尾的北医淳于极。

    “他们试图在楚若筠死的地方找到血蛊化解蛊毒,根据常理,身带毒蛊之人死后,其附体而活的毒虫无处可依,会留在生命流逝的原处。但他们不知,楚若筠的血蛊并不附在己身,而是附在血魔身上,况且,即使取得血蛊,依然无法救得清莲,楚若筠在她身上下了一年的毒,血虫早就单独存活于肌体之中,此行自是毫无所获。

    “原本寻找血蛊就是迫不得已下下之策,如今连这一线希望也告破,彻底意味那孩子回生无望。那孩子在三夫人怀抱中,手足不住抽搐,北医叹道:‘她一阵抽搐,其体内血咒催动痛苦不堪,就连成人也难以经受。’

    “三夫人面色惨白,问道:‘依先生之见,莲儿还能支持多久?’

    “北医道:‘你抱着她,岂不感到她身体渐渐冷却,待降至冰点,周身结起一层难以融化的薄冰,神仙难救。咱们尽全力护住她一口气,最后的关口,也无非晚个十来天而已。’

    “三夫人明白他的意思,生既无望,不如让清莲安然离去,但自己亲生骨rou,如何割舍?北医交给她一颗药丸,让她自己作主。三夫人身子一颤,慢慢接过,微笑着道:‘先生,我想多陪这孩子一会。’

    “北医欲慰无语,叹然离去。三夫人独自一人茫然顺山里泉涧而走,忽然眼前豁然开朗,空谷寂冷,有一片极大的池塘,碧玉般水面上无数莲叶摇摆,风送香动。空谷中有此异景,实所难料,更何况池中莲花,恰合了那孩子的名字,三夫人震动,仿佛瞬间感知天地召唤。她怔怔望着那一池碎萍清莲,渐渐的清眸间泪光盈然,泪水滚滚而下,顺着白衫,纷纷坠落在女儿衣襟。

    “她低低说着话:‘莲儿,你莫要怕,mama爱你,mama护着你呢。莲儿,你怎么不能叫我一声?…mama在期颐,天天想着你,天天想着听到我的莲儿,叫一声mama…莲儿,你知道么?mama回来了,mama是要带你走的呀…mama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躲在阴暗之中,mama要带你走,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那孩子全身剧烈抽搐,她不住吻着她的小脸,小手,小脚,柔声道:‘莲儿啊,你很痛是不是?你别怕,很快就不痛了。莲儿,你那么可爱,那么无辜,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想来上天原是把你错降人世,现在是要收回去了。’

    “她把那颗药丸,噙在自己嘴里,吻着女儿嫩蕊般的嘴唇,把药丸喂入女儿口中。而后,静静坐在水边,凝眸注视着她的孩子,远处是猿声哀啼,声声断肠。那孩子逐渐得了安静,依偎在母亲怀中,睡去,睡去…

    “天际清晖,千丝万缕映入她眸心,流华万千,眉间透出绝望疲惫的神色。水中千百枝莲花摇曳,她凄凉微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如此红尘,不如归去。’采来一朵硕大无比的盛开的莲花,把清莲放入花心,从旁一瓣瓣采集了花瓣覆在那小小身子上,直至身影隐没花丛。她放了手,看流水拂动了莲花,渐沉渐下,在池心慢慢隐没于水底,风过碧叶千层绿…这水葬之法,当真也只她想得出来。”

    我微微颤栗,小妹原是这样夭折的,一向对外的说法是溺水而亡,是以尸骨无存。小妹在生,受祖母和父亲的疑诘,母亲想是不愿把那年幼的、无辜的孩子葬入世俗之地。

    “她茕茕孑立,衣袂在风中飘扬,有如一个轻盈而淡色的影子,说不出的孤寂,她的神、她的魂,皆随着女儿一同去了,忽然淡淡说道:‘出来。’

    “我目睹此情,早就激动难抑,当下现身大声说道:‘三夫人,害你女儿,也有我一份,你要杀我,我反正也逃不了,你就动手吧。’她摇摇头:‘你去吧。’此言大出意外,我讷讷道:‘你…连杀你女儿的仇人也放过么?’她唇间浮起惨淡的笑容,说道:‘你从清云逃出来,不怕危险又到文府,是为来救我,或是给我报讯,不是吗?’她那样自信,了然一切的从容,激得我满脸通红,违心说道:‘不是!当然不是!我们是仇人,永远是仇人!’她双目凝注着池水,说道:‘不论你心机如何,看在我女儿份上,…她清白无辜的眼睛不要看到杀戮,鲜血,和仇恨…你走吧。粤猊,今后别再跟着我,也别再让我看到你。’”

    暮色苍茫,笼罩在这似曾相识的旧园,许瑞龙深垂头颅,良久不语。

    “我虽寡廉鲜耻,尚有三分自知之明,情知一向以来,已惹三夫人生厌。我敬她慕她,她若想到问我一句来历,我必当连义父计谋全盘相告,可她偏偏一语不提。梅岭被擒,我和义父是彻底失去联系,明知他倾全力在找我,而且也肯定找得到我,但我打定了主意,能避一日是一日,当下出了京师,漫无目的胡乱行走,惶惶然心有所失,更不知自己走向何方。一晚我在荒郊野宿,夜半惊醒,见远处篝火明亮,数十人围坐,无巧不巧,竟然又被我碰上了返回期颐的清云一干人。

    “我藏身草丛,一看之下,深觉心惊,却原来清云十二姝,这次到京的着实不少,除三夫人和刘玉虹,尚有方珂兰、赵雪萍和李盈柳,另外还有杨若华、徐琼巧、王晨彤等人,就凭这付阵仗,我居然还敢掳拐清莲,失手被擒也在情理之中了。

    “她们好象在争论着什么,语声时高时低,时而激愤,时而细语,有一点很是明显,她们全是冲着三夫人来的。三夫人坐在一旁听着,脸上神气瞧不出是伤心还是恼怒,以前她不甚爱笑,而自有纯系出自天然的温柔亲切,眼见得这般淡漠的神气,那是对身外之事都已失望了。争论渐趋激烈,刘玉虹更是性气暴烈,几次戟指。三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颤巍巍立起身来,走到那火堆边,我心下大惊,想道:莫非她被逼不过,竟生绝念?我忍不住张口便欲大叫,哪知就在此时,一股寒流涌过四肢百骸,全身麻木,动弹不得,模模糊糊地只见三夫人自怀中取出一块黄色绫绢,向火中掷去,随即向后倒去,一口鲜红映在雪白的裙角之上,刺目鲜艳。我再也难以支持,不觉晕绝过去。”

    他看着我,问:“我这些年百思不解的,就是那块黄绫,究竟是什么?值得她们那样的逼她。”

    我恻然摇不语。

    那是德宗薨逝之前给她的免死诏书。德宗预知母亲未来不祥,于是赐下他遗于世间的最后一份关爱。但她向来不拿他恩宠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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