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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7/7页)

当安排自己的事。我现在连一小时的光阴都不应当自费。趁此我当面通知您:在我的管理委员会里,您也占一个位置,目的就是为了我在会里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多数。我现在送您十张股票。对于您,共忒朗,我也送十股。”

    共忒朗开始笑了:“谢谢,亲爱的。我再把那十股卖给您。那就是说您现在欠了我五千金法郎的债。”

    昂台尔马在这样重大的买卖跟前不再闹着玩儿了。他干脆地说:“倘若您不肯摆出正经的样子。我一定请教另一个人。”

    共忒朗不再笑了:“不必,不必,大度的朋友,您知道我对您是很忠实的。”

    银行家转过来向着波尔:“亲爱的先生,您可愿意给我尽一种朋友的义务?那就是说您也答应接受十股并且担任一个管理委员的名义。”

    波尔鞠躬回答:“请您允许我,先生,不接受这种非常隆重的礼物,但是请允许我在这种被我认为了不得的买卖里面加入十万金法郎的股本。这就是我向您要求一种优待。”

    韦林高兴得了不得,握着波尔的双手不放,这种信用征服了他。并且他对于那些为了他的企业而向他投资的人,素来感到应当非常热烈地去欢迎,简直要去拥抱。

    但是基督英连鬓角都是绯红的了,她恼了,感到受了侮辱。像是有人正出卖了她又收买了她。设若波尔没有爱她,他会送十万金法郎给她的丈夫?不会,无疑地不会!至少,他不应当在她的面前谈判这件买卖。

    晚餐的钟声响了。大家都回到大旅社里去。一下坐到了饭桌上,老巴耶夫人就问昂台尔马:“您毕竟快要成立另一所浴室吗?”

    因为消息传遍了当地,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它惊动了全体的浴客们。

    韦林回答:“老天,对呀,现有的这一所是简直不够用的。”

    接着,他转过脸向沃白里先生说:“务必请您原谅我,亲爱的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本来想和您找个地方谈一下,现在因为我饭后就要去巴黎,时间非常迫促,所以只好在饭桌上请教了。您将来可以答应给我领导试探地质的工作去找一种水量更多的温泉?”

    矿师受到奉承就答应了;接着餐桌上谁都不说话,他俩正利用机会规定了那些应当立即着手探求的主要地点。一切都仗着昂台尔马在买卖上始终不忘的干脆而精确的态度,在几分钟之间经过了讨论并且得到了确定。随后,有人谈到那个风瘫了的人。有人在午后曾经看见他穿过风景区,手里只支着一根木拐,但是当天早上,他还用着两根。银行家重复地说:“这是一种奇迹,一种真的奇迹!他的复原情况正踏着飞毛腿式的大步前进。”

    波尔为了取悦于基督英的丈夫,接着说道:“那是克洛肥司老汉本人正踏着飞毛腿式的大步前进。”

    绕着饭桌起来了一阵赞美的笑声。所有的眼睛全望着韦勒,所有的嘴全恭维他。饭厅里的侍应生在上菜的时候,都用恭敬的态度尽先把盘子献到他跟前,等到这盘子献到另一个吃饭的人身边,他们的脸上和动作上都看不见那种恭敬态度。

    有一个侍应生托了一只盘子献给他,那里面盛着一张名片。

    他接过来低声念着:“拉多恩医生希望昂台尔马先生允许他在起程之前能和他面谈几秒钟光景,幸即赐诺。”

    他向侍应生说:“请您回答他,说我现在不空。不过我十天八天内外一定回来。”

    同时又有人送了一束鲜花献给基督英,那是何诺拉先生的敬意,共忒朗笑着说:“盘恩非老爹落到第三名了。”

    晚饭快吃完了。有人通知昂台尔马说那辆四轮大篷车正等着他。他到楼上去取他的小银包,等到下来的时候他看见镇上的人有一半都围在大旅社门口。玛尔兑勒过来和他握手了,整个儿一套跑码头的滑稽演员的亲热气概,并且低声慢慢地在他耳朵边说:“我将来有一件事情要向您提议,为了您的买卖那是再好也没有的。”

    忽然盘恩非先生出现了,态度老是那么匆匆忙忙。他很近地走到韦勒跟前,如同他从前对侯爷致敬一样很低地对着韦勒鞠躬,并且向他说:“我敬祝您旅行康乐,爵爷。”

    “着急了,”共忒朗喃喃说。

    胜利的昂台尔马,心上充满着愉快和自负之感了。他和大家握过了手,道了谢,不住地说:“再会!”因为心里正想旁的事情,他几乎忘掉和他的妻子拥抱。这种冷淡态度在基督英心里却是一种安慰,后来等到那辆篷车跟着两匹马的快步在公路上的黑暗里走远了的时候,她仿佛觉得在自己往后的生活里再也不必顾忌哪一个了。

    饭后,她在旅社门外夹在父亲和波尔之间坐着;共忒朗如同每天的情形一样,跑到乐园里消遣去了。

    她既不想走动,也不想说话,只静止地待着,双手在膝头上叉着,双眼向黑暗里望着,身体是疲倦而且虚弱的,心上略感不安然而却是适意的,她简直不思索,甚至于也不冥想了,仅仅不时和那些被她抑制的空泛的懊恼斗争,一面重复告诉自己:“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为了可以获得寂静和思索,她就趁早回卧房了。披上一件飘荡的浴衣,稳稳地靠在一把圈椅上,她从那个始终开着的窗口望着天上的星;后来,在窗口的框子里不断地想像新近征服了自己的那个人的影子。她看见他了,和蔼,从容而又激动,非常强健在她跟前又非常服从。那个男性已经占有了她,她现在感到自己是永远被他占有了的。所以她不是孤单的了。他和她,两个人的心将来可以结成一个心,两个人的性灵将来可以结成一个性灵。他在哪儿呢,她不知道,不过她很知道他正梦想着她,如同她正想着他一样。每逢她的心脏跳一次,她相信听见另一个心脏在某处跳着回答它。她觉得有一种欲望如同鸟雀的翅膀一样在她的四周往来轻轻地拂着她;她觉得这种欲望从窗口进来对着她走,这种火热的欲望寻觅她,在夜色的寂静之中恳求她。被人爱,那真是有滋味的,甜美的,新颖的!何等的快乐,遇着心里思念某一个人而同时既然忍不住含着因为怜惜而起的眼泪并且又忍不住张开胳膊盲目地召唤他,——这就是说张开胳膊向着他的幻影,向着他那些从远处或者从近处因为久候发生狂热以至于不断地向她投过来的吻。

    末了她向着天空中的星在浴衣的袖子里伸出两只白的胳膊了。忽然间,她叫唤了一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子翻上了她的露台,突兀地在窗口里出现了。

    她慌张站起了!那原来正是他!于是竟不顾虑有人能够看见他俩,她扑到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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