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图_第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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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1/4页)

    第四章

    勤勤依依不舍地收起原有的米奇老鼠表。

    穿着新衣回到家中,王妈几乎不认得她。

    “唷,谁把你改造过了,这么斯文标致。”她笑着迎上来。改造!文太太出来一看“是该这样打扮,那双破胶鞋早已发臭,谢天谢地,扔掉没有?”

    澳造,说得对,这两个字用得很好,他们在改造她。

    “这才似个大人,”王妈节节赞赏“这样才有人追求。”

    算了,反正是变好,无所谓。

    勤勤看看身上的衣服,当制服穿也罢,便笑了起来。

    母亲问:“工作几时开始?”

    “他们说下星期举行记者招待会,让本市知道我。”

    母亲点点头“本来你父亲也打算栽培艺术家,办一个沙龙,叫聚星堂。”

    勤勤的兴趣大增“多么美丽的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计划夭折,有什么好提,”母亲叹口气“缺乏经费。”

    勤勤无言。

    “你别令檀氏失望。”母亲提醒她。

    “我会好好工作。”

    第二天早上,张怀德又来召她。

    勤勤的强烈艺术家脾气,远远超过她的艺术修养,顿时觉得被騒扰,很有点不耐烦。

    她说:“张小姐,你个停找我,我如何可以专心工作。”

    张小姐在那边一怔,然后答:“勤勤,你且不忙工作。”

    勤勤倒是笑了“我应该做什么?”

    “我们替你找了一所房子,你出来看看,一定喜欢。”

    “房子?我同母亲住得好好的,我并不打算搬家。”

    张怀德很温和地说:“勤勤,你几时听过与母亲同住的画家。”

    “我就是。”

    张怀德也不客气了“你还未是画家,勤勤。”

    勤勤泄气“你们觉得我无形无格是不是?”

    “稍微改变一下琐碎的习惯就已经很好。”张安慰她。

    勤勤抱怨“下一次你们恐怕要连我的脑袋也换过。”

    “绝不,”张怀德向她保证“没有更美丽的头了。”

    每一次她都来接她,不用勤勤费吹灰之力,但勤勤总有种被摆布的感觉。

    像一切做文艺工作的人,勤勤崇尚极度的自由,生活中最重要的元素是能够率意而为,不能逍遥恣意地过日子,即不是优质生活。

    她套上松身裙子便下楼去。

    张怀德一见她便摇头“人们会以为你怀孕五月。”

    勤勤笑“你怎么知道这是孕妇裙?最舒服了。”

    “快上楼去换过。”

    “去看房子而已。”勤勤讶异。

    “从签约开始,我不愿意任何一个人看到你不修边幅的样子。”

    她态度认真,勤勤知道不照她那么做她决不罢休。

    于是只得上楼去换制服。

    勤勤让她在楼下多等了二十分钟。

    张小姐赏罚分明“好,”她称赞她“配凉皮鞋再正确没有。”

    勤勤忽然笑了,张小姐待她如一只小狈,听话有奖。

    “我们走吧。”

    车子驶上山去,是一幢新近装修的老式别墅,三层楼不同人家,张小姐把勤勤带上顶楼,勤勤喜欢那个晒台,看下去,整个蔚蓝的海港就在眼前。

    “这是你第一个家:画家未成名之前,不必太奢丽。”

    勤勤演的是画家成名史,这是第一幕。

    家具是桃本的,真正五十年代的制成品,线条特别纯朴可爱。

    地方宽敞,勤勤伸伸腿,很是喜欢,这里像足是艺术家的家居。

    “我知道你会喜欢,心情开朗才可以安心作画。”

    “我不知如何偿还你们这些投资。”勤勤说的是真心话。

    张怀德凝视她“别担心,檀先生的生意眼光从来没错。”

    勤勤笑“这一切,都转嫁在消费者身上吧?”

    张怀德没有回答她。

    勤勤已经发觉,对于不便作答的问题,张氏总是假装没听到。

    这当然是个极妙好法,稍后,勤勤活学活用,青出于蓝。

    “有人每天来替你收拾地方,要车的话,拨这个号码。”

    “我几时搬进来?”

    “今天。”

    “你只给我三分钟考虑时间。”

    “我知道你会喜欢。”

    勤勤吁出一口气“记者招待会呢,要不要预备?”

    “专人明天会来替你排演。”

    “排演?”

    张怀德若无其事地说:“剧本早准备妥当,你放心。”

    勤勤又一次意外。

    “真人真事太过反复无常,公众不易接受,编定一套标准答案,贯彻始终,对你有益。”

    “假话?”

    张怀德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让我们说,是经过修饰的话。”

    勤勤惘然“你一定笑我天真。”

    “不,你将来会明白我们的制度。”

    文太太并不反对勤勤搬出去,女儿已经成年,今年不飞,明年还是要走。

    王妈倒是非常扰攘,这也是意料中事,日长夜短,白天也不过只有勤勤同她说说笑笑,勤勤一走,她岂非寂寞不堪,每一个人都只为自身着想,求自己方便。

    新旧两个家相距不过十分钟车程,檀氏不见得不让她回家,勤勤觉得并无大碍。

    再客观地看看祖屋,勤勤发觉光线的确不足,近厨房一带,颇为油腻,王妈年老力衰,对卫生情况不甚注意。

    窗帘沙发套子都旧得很了,手头方便的话都应该换一换,不论是人或屋,非得不住维修改良更新,否则一下子便破破烂烂旧旧,要饭似的。

    勤勤忽然觉得,即使在记者招待会上说说假话,也不是不可行的事,真正在生活的大前提下,倘若不肯受一点点委屈,那么,更大的委屈会跟着而来。

    勤勤默然屈服。

    这心理转折的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人可以明白。

    那个下午,勤勤略为收拾一下,就搬进新居。

    王妈指出,以后文太太可以在空画室内找搭子搓牌。

    这倒是真的,但腾出杂物之后,勤勤只看见一搭一搭黑印,龊龊相。

    她不忘拨一个电话给杨光:我将搬到玫瑰径住,她想告诉他。

    但是出版社回答她:“杨光不在这里做了。”

    “什么,几时走的,发生什么事,他现在何处?”

    那边答:“不知道。”

    勤勤惘然放下电话。

    也不同她商量一下,也许他只愿意躲起独自疗伤。

    那份卑微的工作…幸亏杨光没有家累。

    其实勤勤有他家里号码,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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