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凸_64~7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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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73 (第4/5页)

粒粒小青果,枪然期盼悠悠岁月同样轮换它一批又一批修长的叶片。到处都有朽木的味道。但他家酿一种好酒叫“金陵春”菜点中有个“清汤四件”远近都有点名气。值得提一笔的是,这个同兴楼隔河跟一座桃园相对。桃园占地六七亩。园中有座砖砌宋塔,当地人称之为“圣教序塔”每每到清明前后,市里常有人包了专车,排排闼闼带一家老小到塔前来踏青赏花吊古许愿。不失为一个清静幽雅去处。那天黄克莹多吃了两杯。谭宗三说,侬好像有话要跟我讲?黄克莹默默地笑了笑,放下酒杯,先接过跑堂递过来的热毛巾,舒舒服服地擦了一把,又挟了一筷“八宝鸭”给谭宗三。这“八宝鸭”也是素的,是用豆腐衣裹通心莲水发香菇,加笋rou松子rou核桃rou青豆,再加料酒姜汁麻油胡椒味精糖,再加糯米饭,经过十几道手续,做好以后,蒸出来再放在素油里煎成的。黄克莹漫不经心地舐去筷头上的一点勾荧汁,晕晕地晃了晃,低头门坐了一会儿。谭宗三心存不安,赶快悄悄伸过手去,把一小碗guntang的九华山僧汤从她面前挪开。黄克莹却一把扼住他的手腕,苦笑道:“怕我打翻汤碗?侬…小看我了。半斤老酒。算啥?算啥…”谭宗三又想移走她跟前的那把锡酒壶。她只是不肯放开他的手腕。不一会儿,谭宗三就觉得她手心渐渐潮热,有了些汗意,并越发地捏得紧了起来。

    “宗三,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侬。侬允许我问(口伐)?”

    “问。”

    “侬…侬为啥只亲我的鞋子,不亲我这个人?”

    “我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得有点大唐突大无聊也太…大下作了…”

    “…不…侬是应该问的…”

    谭宗三一边应答着,一边向四下里打量。黄克莹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便索性站起身,张开两臂,原地转了一大圈,得意地告诉他,楼上这三间雅座,今朝她统统包下来了。还包了这三张台子。现在整个楼座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而且不经她招呼,任何一个跑堂、茶房都不会自说自活上楼来偷听。这是她昨天在电话里就跟这里的老板讲好的唯一条件。

    “我晓得侬喜欢我。而且是真心的。”

    “谢谢侬…”

    “看见侬只敢亲我鞋子,侬晓得我心里有多少难过?”

    “我晓得…”谭宗三脸色由红渐渐变白。

    “宗三,侬到底有啥为难处?侬能讲出一点来给我听听嘛?”黄克莹凑近过去,因为谭宗三低着头,她只能单膝跪在他面前,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就这样跪了下来。胸脯紧贴住宗三的膝盖,还把他的一双大手,紧紧地合在了自己那双小手手掌心里。

    “侬到底有啥为难之处?”她等待着回答。

    “侬到底有啥为难处”听到黄克莹这一声声贴心的追问,谭宗三的心突然一阵痉挛。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所有过的只是“侬不该这样”“侬不该那样”或者只给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或者就像叭儿狗那样围牢我,跟我付这个要那个。逼我做这个做那个。可我毕竟是有为难之处的啊。你们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到底有啥为难处”?谭家三少、谭家三叔、谭家三先生就不会为难了?我有为难啊!为难啊!谭宗三浑身猛地一颤,便觉鼻子酸了,眼眶热了,两颗guntang的眼泪便沿着鼻翼两旁的深沟涩涩地滚落下来。他不想让黄克莹看到,忙转过头去。但眼泪,还是成串地滴落在黄克莹的手背上。

    顿时,黄克莹的眼圈也红了。当谭宗三不无有些难堪地从黄克莹手掌心里抽出自己的大手,起身走到窗前,从西装裤的裤袋里掏出丝织的手绢,擦去眼泪时,黄克莹竟然也跟了过去,并从身后一把紧紧地抱住他,把脸紧贴在他略显得有些瘦长单薄的脊背上,不顾一切地呜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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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谭宗三慢慢转过身来,轻轻托起黄克莹泪流满面的脸,再一次非常非常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侬。”替黄克莹擦去泪水,尔后,就径直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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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谭宗三为她擦去泪水,到决然地转身下楼,这中间还间隔了好几秒钟。这是一段绝对漫长的过渡。几乎是停顿的过渡。黄克莹微微地仰着脸,不敢睁开眼。甚至都不敢使用自己的双手,或者去帮助、或者去削弱这种过渡。她只能清晰地觉出他粗重的喘息,悉心地捕捉由他那并不算丰厚但却温软细润的手掌心在她脸颊上的每一点移动所产生的特殊感觉。她感觉得到他整个身体像一座巨大的火球向她辐射着颤栗着滚动着。她从来没有期望过进入一座无法复出的森林。但她却渴望过同样一种凝重和深邃。期待过心甘情愿的付出。期待那只多少有些哆嗦的手掌慢慢下移,能托住她已无法承载那许多渴求的腰肢,把她整个地都揽进他的身躯。期待着。他那个特别脆弱而敏感的嘴唇…

    但他…突然间,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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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路上,他和她都没说话。只听得汽车在雨中沙沙响。雨刷咔嚓嚓咔嚓嚓摇摆得很僵硬。今天他们使用的是谭家的自备车。开车的是谭宗三自己。

    车快要进市区了。谭宗三问,侬回啥地方?

    回侬(的)房间。黄克莹答道。

    谭宗三默默一笑道,不要寻开心。

    黄克莹说,不回侬(的)房间,侬就跟我一道回我房间。

    谭宗三在沉默了一个很短的片刻后,又说了一遍,不要寻开心。

    没有人在跟侬寻开心。黄克莹回答。声音显得非常平静舒缓。

    谭宗三立即放慢了车速,回过头来看看黄克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确证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便一下刹住了车。这时车已过了有蓝绿色琉璃瓦建起来的黄家花园。马路两旁再次出现了低矮的茅草房和一小片一小片围绕着宅沟生长起来的竹园和豌豆田蚕豆田和葛笋田。雨也越下越大。很少吃烟、甚至基本不吃烟的谭宗三,这时突然拿出一包白锡包,点着一支,神经质地连连呼了几口。尔后就拉开车门,走进雨里。这时,瓢泼的大雨像密密麻麻紧挨着的珠帘,暗地闪着光,在狂风中悠来悠去地飘忽。火车道口橘红色的标志灯和马路两旁参差不齐的大杨树和一排排低矮的本地房子,统统都浸没在一片把天地都混同起来了的大雨之中。烟头即刻就被浇灭了。

    不一会儿工夫,他听到黄克莹也下车走进了这雨里,并轻轻走到他身后,伸过手来轻轻地抱住了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从没经受过这么大雨的直接击打,他清楚地觉出,她浑身抖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怜悯般地去握住她环绕在他腰间的那双冰凉的小手。她反而抖得更厉害,两条胳臂也把他箍得更紧。他挣扎着转过身,希望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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