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_第五回陷囹圄惶恐结挚友遇奇缘诚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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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陷囹圄惶恐结挚友遇奇缘诚心 (第7/8页)

眼,似是笑了一笑,又闭上眼睛。莫之扬“喂”了一声,不见他再有反应,便坐在地下。过了一会,狱卒开了门,郎中提进一壶清水,在墙角支起一具小炉,打开随身的一个小箱,拿出几包草药,一只陶罐,道:“小兄弟,你来。”

    莫之扬依言在郎中跟前蹲下,那郎中道:“这老头儿经络虚弱,又中了暑气,加上挨了棍棒,病得十分厉害。不过,我这里开了一方‘八仙回魂汤’,只要吃上七副,大概能保他活命。喏,小兄弟,你看仔细了。”打开八包草药,接道:“这是川贝,一回放六钱,这里没有秤,嗯,抓上半把大约这么多就是;这是葛根,每回捏上一小捏;这是蝉蜕,一回用两个;陈皮,是三钱,这么大一块就成了;三七,这么多;当归,这些;菟丝子,嗯,多一些也好;姜黄,每回四片。”逐次放入陶罐之中,一边问莫之扬道:“记住了么?”莫之扬点点头。那郎中道:“你说说看。”莫之扬在干草中擦擦手,依次捏着草药,道:“川贝,这么多;葛根,这么多;蝉蜕两个;陈皮这一块;三七这么多;当归这一些;菟丝这么多;姜黄四片。”再依次放回。那郎中睁大双眼,呆呆看了他一会,摇头叹道:“可惜可惜。阿文、阿武两个要是有你这么…嘿嘿,可惜。”在陶罐中加了水,道:“开了以后文火煎半个时辰,就可以喂他了。一副药分三回,第三回煎得时间要长一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之扬想了一想,道:“是不是第三回时药性差了,需多煎一会子?”那郎中喜得两撇疏须都飞扬起来,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好有悟性,唉,可惜,可惜。”莫之扬从他箱中取了火镰,打着火绒,在小炉中生了火,转过身来,见那郎中还在呆呆望着自己。他一向少言,虽前些日子跟上官楚慧学了些江湖言辞,这段时间在牢中当小弟又给忘掉了。这时与郎中面对,觉得人家是天空仙鹤,自己是笼中傻鸟,自惭之下,更不知说什么好,只老老实实地蹲着。那郎中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小兄弟,敝人姓向,大家叫我向来治,是范阳大军的后营郎中。你年纪轻轻,一定要好好地听从长官安排,求个从轻发落。若是你出来没地方安身立命,就来找我罢。”旁边那狱卒道:“嘁,这小子是个死囚呢。”

    向来治闻言长叹一声,放下药箱,连连摇头,一边出了牢房,竟似有些失魂落魄。莫之扬望着他走过甬道,不知怎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但迅即便想:“嘿嘿,这郎中是个好心人,嗯,向来治,向来治,我是向来不治,谁又有法子了?”探看秦三惭一回,便又去给小炉添柴。牢房中顿时多了些烟呛气,莫之扬给熏出眼泪来,顺手一抹,烟灰和眼泪抹出一个五花脸。

    忽听原先那牢房之中班老二喊道:“七弟,七弟!”莫之扬精神一振,伏在栅栏上道:“二哥,是你么?”班老二道:“他们没有打你么?”莫之扬道:“没有,他们让我给…给秦…他煎药…”班老二道:“那就好,那就好。”单江、方不圆、罗飞等人也一齐招呼。狱卒们过去喝骂,他们这一回没有回敬,笑了几声,便不吭气了。

    莫之扬回转身来,呆呆望着炉火。炉火渐烧渐旺,陶罐吱吱作响,不一会儿,小火炉发出威力,陶罐盖子开始“咯咯”跳动,屋子里更加闷热。莫之扬撩起衣襟扇了一会,看看秦三惭,过去给他扇风。秦三惭微微“嗯”了一声,依然不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牢房之中药香弥漫开来。莫之扬停了火,取下陶罐,将药汁筚在饭钵之中,捧到秦三惭跟前,轻声“喂喂”叫了几次,秦三惭睁开眼睛。莫之扬道:“吃药罢。”秦三惭点点头,一条手臂撑在地上,慢慢欠起身来,莫之扬扶他倚着墙壁坐下,将药捧上。秦三惭喝完了药,咳嗽几声,道:“谢谢你了。”莫之扬点点头,又摇摇头,收拾了药罐、陶钵,在另一边坐下。

    狱卒送饭时,放莫之扬出来到原来那间牢房前取回饭钵。兄弟们半日不见,有如十年八载,隔着铁栅栏问答不休。狱卒催促几次,莫之扬才捧着饭钵回去。狱卒给他盛了两碗饭,又倒了一些碎rou熬成的汤,特别说明是给秦三惭的。莫之扬将一钵饭连同rou汤捧到秦三惭跟前,轻声道:“前辈,饭送来啦。”秦三惭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吃罢。”

    莫之扬见他目光清澈,似是好了一些,不由得替他高兴,道:“前辈,他们给了你一碗rou汤呢。”秦三惭苦笑一声,道:“我吃不下,你吃了罢。”莫之扬急道:“这怎么能行?前辈,你吃了饭,病才会好。”秦三惭拾起饭碗,吃了一口,又放回地下,道:“好,我吃过了,小兄弟,你吃罢。”莫之扬将rou汤捧上,道:“这个…”觉得香味飘逸,引动馋虫在肚子里造反,心道:“千万别流下口水。”

    秦三惭道:“咱们分了罢。”往自己饭钵中倒了一点,余下的大半碗连同碗底rou一齐倒进莫之扬的饭钵里。莫之扬慌忙阻挡,秦三惭左掌轻推,力气大的惊人,莫之扬觉得胸腹似是被一床棉被包住,使不出半分力气。秦三惭放回汤碗,微微一笑,道:“吃罢。”莫之扬觉得肠胃欢呼雀跃,实在管束不住,端起饭钵来,刚要去吃,想了一想,又将几块大一些的rou夹进秦三惭碗里,道一声:“前辈,我多谢啦。”捧起饭钵便吃。只觉得那糟米饭连同rou汤如山洪般滚滚涌入腹中。

    秦三惭倚着墙壁枯坐。莫之扬吃饱了饭,不敢惊动他,便也坐着不动。前段日子天天听几位哥哥说东道西,咋咋呼呼,这样静下来,多少有些不习惯,看了秦三惭几次,见他眼睛都已合上;觉得以前中的铁砂掌伤隐隐疼痛,干脆练起“坐拳”、“四象宝经”上的功夫来。秦三惭看了他一眼,又合眼睡去。

    “拳”、“功”练过,已过了近三个时辰。莫之扬便又去熬药。秦三惭吃了药,照例枯坐。以后一连四天,都是如此。莫之扬每日分得半碗rou汤,对秦三惭好生感激,有心多与他说几句话,奈何秦三惭半点谈兴也没有,便只好自己练拳、练功,想心事,吃rou汤、睡大觉。当然,熬药的技术也与日俱增。

    第五天上,秦三惭精神见好,与莫之扬说了几句话,问了他的姓名,家住哪里,此外,不见有别的热情,饭也照例吃得极少。莫之扬偶尔趁狱卒心情好的时候,与几位哥哥隔着牢房问答几句,除此无有乐趣。每回自己吃到碎rou的时候,想到几位哥哥肠肚之中粗糙不堪,又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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