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多鹤_第八章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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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4 (第2/3页)

步抢上前,她恰好直起腰。他地手打在她脸上。

    “我不是张俭。你也不是为我做小老婆、为我生孩子的奴隶,所以你别这样。”

    多鹤转身走进漆黑的楼梯口。

    他想,他是进过高等技校,学过俄语,陪过伟大领袖的新青年,即便老家有老父老母给娶的媳妇,他和多鹤的相处,也会是十分新社会的。实在不行,他冒着气死老父哭死老母的危险,休了乡下媳妇。那媳妇肿成银盘的大脸早就不在他记忆里了。

    他迎着毛毛雨向厂里走,脚把自行车蹬出一个进行曲节奏。风大了,雨猛了,他蹬车的节拍变成了劳工号子。多鹤生过三个孩子,那又怎样?她比他年长好几岁,那又怎样?一切的不寻常都让他更加骄傲,因为只有不寻常的人能才够得到不寻常的浪漫。

    雨中的工厂灯火显得特别亮。每一个雨珠都成了一片小小的反光镜。天上地下地叠映,使灯火无数倍地增加了。雨只有落在这样喧腾地工厂区才会如此细声细气,就像多鹤的泪水落进硬汉小彭宽阔的怀抱。小彭那还欠缺最后定型的、男孩气的身躯,跳下自行车,站在一望无际的繁华绚丽的灯光里,站在漫漫的雨里和刚走出饥荒地一九六二年里。

    第二天小彭在上班时接到一张纸条,是从吊车上飞下来的。纸条上张俭的字迹飞扬跋扈:“中午吃饭的时候等我一下。”

    不出小彭的预料,张俭开口便问:“电影咋样?”

    “不错。”他瞪着张俭。狗日的你想镇住我?

    张俭端着一饭盒米饭和一堆炒胡葱,往会议室走。堆满备料和工具的会议室只配两把钥匙,一把归工段长,一把归组长。

    小彭一进去就在一个空氧气瓶上坐了下来。不然张俭说“你坐吧”,局面就被动了,真成了他审小彭。

    张俭却站在他面前,连人带影一座塔似的。“你打算跟她怎么个了?”

    他想这样一高一低他又成受审地了。他刚露出要从滚动的氧气瓶上站起来的念头,张俭伸过手。在他肩上拍拍。又按按,让他“坐下谈”

    “我对她咋也没咋。”

    张俭一下黑了脸“你还想咋?”

    “看个电影…”

    下面他所有的知觉,就是张俭那打掌子的翻毛皮鞋:底和帮穿分了家,又被重新缝合。前脚掌半圈白白地新麻线,后跟两块黑黑的胶轮胎。

    “你干啥?!”小彭给踢得滚到氧气瓶下面,膝盖打弯的地方正合上那弧度。

    “干啥?踢你!”张俭说“我最恨人赖账。你跟她好。也行,回去把你家里那个休了去。”

    小彭发现三脚踹不出个屁的张俭挺能说,舌头翻得圆着呢。更让他吃惊地是,他整天不吭不哈,倒把别人的底抠在自己手里——他什么时候抠到了小彭老家有媳妇、孩子的底?

    “那你咋不休了小环嫂子?!”小彭刚想站起来,张俭又一脚。氧气瓶弄得他很不带劲。

    “驴日的。我能休她吗?”

    张俭这句话根本不是道理,也没有因果逻辑,他那种不容分说的坚定让小彭觉得又输了一轮辩争。

    “你要是休不了你媳妇。你就给我就地收手,别糟蹋了她。”

    “你凭什么糟蹋她?”

    张俭往门口走,手已经搁在门锁上。他对小彭这个致命提问又装聋了。

    小彭痛苦得团团转。他想干脆揭露张俭,让公安局把他当重婚罪犯抓起来。那多鹤也会被抓起来,会永远从这里消失。在二十**岁的热恋者小彭心里,世界都可以消失,只要多鹤不消失。从此他一有空,就到张家楼下打埋伏。有几次见二孩带着黑狗出来。他向二孩问了几句他小姨的情形。二孩的黑眼睛对他端详,一眨不眨。小彭突然做了一个他马上会臭骂自己地动作:他抱住二孩,在他眼睛上亲吻了一下。

    等他臭骂着自己蹬车逃去时。他眼泪流了出来。他小彭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技术员,现在给什么妖孽折磨成这样?

    发生了他对二孩失控的那个举动之后,小彭真的自恨自省,要做最后的抉择了:要么回家休了媳妇,每月照样寄十五块钱给她,然后娶多鹤;要么把二十岁到二十八岁在张俭家度过的好日子彻底忘掉。

    这天在厂里,小彭从电焊光里、气割光里走过。一个人的脸从电焊面罩后面露出来,一见他,马上又躲到面罩后面,好像他整个猴似的身子能全部躲到面罩后面似地。小石在躲他。他走了几步,钢厂里纵横地钢轨上不时过往装着钢锭的火车。小彭觉得老天爷怎么老是在关键时候让他顿悟:跟他处成了兄弟地小石就是告密者!他妒忌小彭和多鹤,刺探到小彭在东北老家娶媳妇生孩子,又去向张俭告了密。

    他等一列运钢锭的火车过去,从轨道上跨回来。小石刚焊完一件东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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