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李碧华)_第五章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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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下 (第3/5页)

,谁有明天?”

    “你没有明天,我可有…’

    “是,你有!你天天抽‘这个’,不仅嗓子糟蹋了,扮相也没光彩。你就有明天?”

    “你花钱像倒水一样,倒光了,谁照应你?往后我俩真拆伙了,谁给你赎行头?”

    “你不爱惜自己,还能够唱多久?到那个时候,你不拆伙,我也不要合演!”

    蝶衣抖索着。血气上涌,思前想后,千愁万恨。他只想起当年河边,小石头维护着小豆子,不让大伙上前,他说:“你们别欺负他!你们别欺负他!”

    蝶衣万念俱灰:“我们拆伙吧!”小楼也怔住,不能自持,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孰令致此?——小四把行头赎回来了。小楼爽步上前:“待会多上一点粉,盖住脸上灰气,虞姬还是虞姬。我呢,那么一起霸,就是彩。上了台,一对拔尖角儿,我们肯唱二轴,谁都不敢跟在后面哩!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终于回到后台去。

    戏园子的后台,这一阵子也有设了赌场,给人散戏后推牌九耍乐;也有设了烟局,让抽两口解忧;老客还可带了妓女上来小房间休息。一塌胡涂。

    今非昔比。到底是兄弟情谊,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小楼一壁开脸,忘记了适才的过节。他是为他好,按捺不住又道:

    “看来今儿晚上都是来择你虞姬场的人。”

    “台上是台上,台下是台下。”

    “谁说不是。有的爷们捧角,不过贪图你台上风光,害了你都不知道,别晕头转向。”

    小楼知道得多,只觉自己不给他说,又有谁来教训他?就是蹩不住,自己是师哥。

    “还有,这话我不能不说,”他正色“师弟你还是…别抽‘这个’了。一下子抽少了,又打呵欠,又没精神。抽多了,嗓子成了‘云遮月’。——我是为你好!”蝶衣觉得他是关怀的,遂望定他:

    “我——”

    还没说,小楼又接上去:

    “菊仙也让我劝劝你。”

    蝶衣的深情僵住了。

    “那天她说的那门亲事,怎么着?有没有想过成家?你倒是回个话,菊仙——”

    没等小楼说完,蝶衣过去审视小四赎回来的行头。他听到什么“菊仙也…”转悠来,转悠去,心神不定。兄弟共话,谁料又夹了第三者?他还是体己的,他还是亲。谁要她呢?没来由地生气。谁要她?

    “哎,小豆子——”小楼一时情急。蝶衣背影一怔。但又想到自己无法欺身上前,前尘仅是拈来思念。极度隔膜。

    他忽地回过头来,负气:

    “你以后就是典当老婆,也不能再典当行头了!你瞧瞧,让当铺老鼠咬出这么大的洞洞,还得我给你补!”

    转身自顾自更衣去。

    锣鼓已在催场。——及时地。

    这戏便又唱下去了。

    约莫过了一大段,还没到高xdx潮。幕后正是汉兵的“楚歌”四面皆是,用以惑众。

    声韵凄凉,思乡煽情:

    田园将芜胡不归,

    千里从军为了谁?

    为了谁?

    “四面俱是楚国歌声,莫非刘邦他已得楚地不成?”项羽长啸:“孤大势去矣!”

    连乌雅,也被困孩下,无用武之地了。

    眼看到了“别姬”精彩处,忽自门外,拥进一队日军。都戎装革履,靴声伴着台上的拉腔,极不协调。

    全为一位军官开路、殿后。

    他是关东军青木大佐。

    青木胸前佩满勋章,神采奕奕。不单荷枪,还有豪华军刀,金色的刀带,在黯黑的台下,一抹黄。戎装毕挺无皱褶,马刺雪亮。

    英姿飒爽地来了。

    四下一看,马上有人张罗首座给他。——先赶走中国人。

    怕事的老百姓,不赶先避。看得兴起的,不情不愿满嘴无声咒诅。却也有鞠个躬给皇军,惟恐讨不了他欢心。

    楚歌声中,他们毫无先兆地,把戏园子前面几排都霸占了。有几个走得慢了点,马上遭拳脚交加。

    台下有惨叫。

    全场敢怒不敢言。

    小楼在台上,一见,怒气冲天。

    性子一硬,完全不理后果,他竟罢演,一个劲儿回到台下:

    “不唱了!不唱了!妈的!满池座子都是鬼子!”

    幕急下。鼓乐不敢中断,在强撑。

    班主、经理和催场的脸色大变:

    “哎,段老板,您好歹上场吧,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求求您了!”

    “您明白人,跟宪兵队有计较的地儿么?把两位五花大绑了去,也是唱…”

    小楼大义凛然:

    “老子不给鬼子唱!”

    又道:

    “我改行,成了吧?”

    菊仙知道情势危殆:

    “小楼,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小楼不反顾,像头蛮牛,卸了半妆,已待拂袖离去。

    外面有什么等着他?一概不管。猛兽似的阴影。菊仙急忙追上去。

    “小楼你等我——”

    大伙追出。

    蝶衣立在原地。他没有动,他想说的一切,大伙已说了。他自己是什么位置?——小楼的妻已共进退!

    不识相的段小楼根本回不了家,也改不了行。一出门,即被宪兵队逮走。

    囚室中,皮鞭子、枪托、拳打脚踢。任你是硬汉子,也疼得嘴唇咬出血来。

    “不唱?妈的不给皇军唱?”

    他分不清全身哪处疼哪处不疼。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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