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_第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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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2/5页)

块钱押金最终成了给母校的捐献之外,一切都跟张士心没有半点关系。

    在“211工程”资质审查的那段时间里,光头马一为士心的离开愤愤不平,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这件事情的情况都捅给了记者,记者在钱强哪里得不到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有价值的信息,便想尽办法要找到士心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钱强给士心的三姨打了电话,得到了士心已经到一个偏远的山村教书的消息。他给士心写了一封信,希望士心就此事保持沉默,不要在记者面前胡说,影响了母校的声誉和加入“211”的大事。他一直没有得到张士心的回信,他很担心张士心将事情透露出去,然而在这一点上他错看了他一直不喜欢的学生张士心,士心怀着一肚子的委屈和越来越接近死亡的无奈,在他出生的那个小山村守候着一群孩子,收到他的来信之后想都不想就决定了保持沉默。他喜欢那个大学,那曾经在那里放飞自己的梦想,也从那里黯然返回家乡,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因为个人的恩怨和遭遇影响全校几万学生的利益。他选择了沉默,没有给钱强回信也没有找任何人诉说。那个记者始终找不到士心,渐渐地也就忘记了这件曾经牵动他情怀让他愤愤不平的事情。

    每年到了这时候,三年级的学生都要义务献血。身高体重都符合要求的学生如果没有传染疾病,必须参加献血。阿灵在校医院抽完了血,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她就到学校附近的书店去逛了一圈儿,如果不是必要她一定不会回到宿舍去,她害怕宿舍里的人向她投过来的那种暧昧的目光。

    她没有多余的钱买书,但是她很喜欢读书。所以她经常到学校附近的那一溜儿书店去,在那里她可以随处翻看自己喜欢的图书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慢慢地这就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有时间她就会跑过去看书。那些书店的老板对这个经常来看书但从来都不肯买一本的女孩子都印象分明,但没有人阻止她。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阿灵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校医院打来的。

    “马上到校医院来。你患了肝炎。”电话里说。阿灵立刻就傻了,愣愣地拿着电话筒站在桌子边上。她不敢相信,命运的又一个玩笑这么快就朝着她走来了。

    一九九七年春天的一个早晨,西北高原上的太阳懒懒地从云端里钻出来,投下一片金灿灿的阳光。高原的春天来的格外晚些,都已经四月份了,树木还没有发芽,但草地上已经有嫩绿的叶芽儿了,随处可以看见黄色的小花。春心荡漾的鸟儿成双结队地飞来飞去,偶尔一只野兔子从枯草丛中蹿出来,蹦蹦跳跳地招摇着从大路上走过,根本不把远处忙着干农活的人放在眼里。最早一批醒来的蜂蝶憋足了劲东奔西走,忙着找寻食物。

    张士心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走在大路上。他的精神似乎很好,腰板挺得很直,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学校走去。

    穿过一片树林之后就是他教书的小学,也是士心最初读书的地方。十多年前他就是从这里开始了自己读书的生涯,十多年之后,他成了这里的一个民办老师。

    学校已经很破败了,围墙成了一些断垣,低矮的校舍墙面斑驳,一条小河从学校中间穿过,但河沟里已经没有了水。十多年前他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小河里还涨满了水,每到冬天的时候放了学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用石块打破河面上的冰,拣一块冰块儿放在嘴巴里,一边嚼得咔咔响,一边往家里跑。他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回他和后来辍学摆茶水摊子的杨文萍一同从学校出来,杨文萍一向和士心不怎么和睦,那天却吃多了河里的冰,回家的路上上厕所解不开裤带尿湿了裤子,他为此高兴得很长时间连睡觉都会哈哈大笑。现在,那些欢乐的日子已经远远地走了,杨文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来的就是这一条干涸的小河,一群嘻嘻哈哈的娃娃们,还有像他的如同眼前的小河一样正在走向枯竭的生命。

    他来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这个他出生并且度过了生命中最初的十个年头的地方,他成了娃娃们的老师,教娃娃们念书。

    几个月之前的那个夜晚,当他一步一步走进湟水河,冰凉的河水开始没过他的脚面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激灵,陡然惊出一身冷汗来。自己的生命是父母亲给的,也是属于父母亲亲人的,自己没有权力随便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颓唐地坐在河边,默默回想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想到点点滴滴的温暖,也想到父母亲为了维持家里的生活付出的艰辛、汗水和泪水。他忽然觉得悔恨和惭愧。如果就那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不仅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辛苦挣扎。为了这份学业,辛苦付出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爹娘。士心是个重情的人,他舍不得父母,不忍心父母在艰难的生活境遇中承受失去儿子的痛苦,他也不甘心就这样默默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点踪迹也寻不到。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正,但是正因为有了这么多的不公正,生活才会显得如此缤纷。泪水流干了,他的心也轻松了,洁净了,似乎所有苦痛都随着泪水流走了,他的心忽然变得敞亮起来。

    “走下去吧。只要肯走,腿肯定比脚下的路长。”他对自己说。几乎是在一个瞬间,他就决定了,要在自己仅剩下的两年时间里,为这个清贫的家庭做点什么,为年迈多病的母亲做点什么。如果生活注定要他流泪和哭泣,他要用脸上的微笑来掩盖泪水。

    没有跌倒过就学不会走路,前进的路上没有谁能够永远不会摔倒。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以在失败的废墟上呐喊几声之后就此消失。“我要在这两年时间里尽可能给家里挣最多的钱。即使我死了,也要让meimei把书念完。”他对自己说,然后带着一丝微笑离开了湟水河边。离开的时候尽管他觉得很疲倦,但精神很好,步子迈得很开。

    在家里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也不能让父母觉察到自己生了重病;离开家到北京去,他的身体太脆弱了,根本没有办法承受那些超负荷的工作。经过了两年的艰苦岁月,他变得稳重和成熟了许多,他知道自己暂时不能回到北京去,也不想很快回到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他人生的希望在那里升起,也在那里幻灭。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那里一段时间。随后,他来到了自己曾经生活十年的出生地,成了那里的一名民办老师。他想在那里教一阵子书,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一下,然后回到北京打工。

    这个学校里原本就只有两个老师,其中一个女老师前不久出嫁去了别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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