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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伤 (第2/3页)

块滑稽而丑陋的紫红色疤瘢了。无人的楼前空地出现了人影,是一个抱着足球的男孩,嘭、嘭、嘭,他开始对着水泥墙踢球,先用左脚踢,然后换上右脚踢,一遍遍地重复着。球在水泥墙上的反弹声听来机械而令人烦躁,被烧伤的人很快就厌倦了这种声音,他凭窗俯视着男孩的敏捷而幼小的背影,终于恼怒地喊起来,别踢了,吵死人了。男孩受惊似地抱住地上的足球,抬起头朝他张望。他突然发现男孩的一只眼睛蒙着一块纱布,周围还残留着红药水的痕迹,原来也是个受了伤的人,被烧伤的人意识到这一点不禁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他突然后悔刚才的粗暴,于是又慌忙朝下面挥了挥手,你踢吧,他用双手卷成喇叭状对男孩说,踢吧,你要是嫌闷就继续踢吧。

    楼下的男孩朝他狐疑地张望着,嘴里嘀咕着什么,很快地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足球上了。嘭、嘭、嘭,男孩又开始把球踢向水泥墙壁,而那个被火烧伤的人伏在窗台上观看着男孩的每一个姿态动作,膝盖抬高点,别用脚尖,用脚背踢。他忍不住指挥起来,但楼下的男孩似乎不愿意听从他的教练,男孩大概十一二岁,球技无疑是稚嫩而简陋的,被烧伤的人枉然叫喊着,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只是无所事事的结果,但是这总比枯坐着殚思竭虑地思考诗歌和烧伤要轻松得多。整整一个上午,男孩踢球的反弹声在被烧伤的人耳边回响,那是他听到的唯一富有生命力的声音,最初他厌恶这种噪音,现在却莫名地有点感激它了。被烧伤的人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口罩,慢慢地戴在脸上,他决定走出屋子,到楼下的空地去和小男孩一起踢球。

    室外的阳光微微刺疼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用手罩着前额接近那个小男孩。小男孩突然抱住了球。他的神色看上去有点恐慌,未受伤的左眼流露出戒备和敌意。放下球,我跟你一起踢着玩。被烧伤的人说着想去拿小男孩手中的球,但小男孩躲开了。

    不,小男孩摇着头,他把球迅速地转移到了背后,你别碰我的球。为什么不?我踢球踢得很好,我可以教你踢,被烧伤的人说。不。小男孩仍然充满了戒备之心,他盯着被烧伤的人脸上的大口罩,突然嗤地笑起来,你为什么要戴口罩?我被烧伤了,烧得脸上很难看。被烧伤的人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他说,那么你呢?你的右眼为什么也戴了一只罩子?让同学用铅笔戳的。谁?是哪个同学用铅笔戳了你?

    张峰。你认识张峰吗?

    不认识。被烧伤的人这时候轻轻叹了口气,他用食指伸进口罩摸了摸里面的疤瘢,你知道是谁戳坏了你的眼睛,这有多好,他对小男孩说,你知道是谁就可以找他算帐。那么你呢?你是去救火被烧伤的吗?

    救火?我不记得了,我那天喝醉了。有人告诉我我是被诗歌烧伤的。你骗人。小男孩突然快活地叫起来,你骗人,诗歌怎么会起火,怎么会烧伤人呢?

    也许会的,也许不会,我现在还没弄清楚,等我弄清楚再告诉你。我是被什么东西烧伤的。被烧伤的人为微笑付出了一丝疼痛的代价,而且他的微笑被口罩完全藏匿了,他的一只手始终在向男孩索要那只儿童足球,给我球,让我跟你一起踢球玩。他没有想到小男孩最终仍然拒绝了他的要求。小男孩迟迟疑疑地往墙角退,他好奇的目光现在又增加了新的迷惑和怀疑,你是骗子,我不跟你玩。小男孩突然叫着朝另一个门洞飞奔而去,在楼梯口他站住了,回过头朝陌生男人张望了一眼。你是骗子,我不跟你玩,小男孩摇着他手里的足球,然后朝陌生男人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被烧伤的人木然地站在楼前空地上,心中充满了言语不清的悲伤和愤怒,他知道他不应该和一个幼稚无知的孩子怄气,但是当男孩的背影从他视线里消失时,他真的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这是他的诗人朋友在诗歌中描绘的绝望?世纪末的绝望?他记得那些诗歌就是这么描绘绝望的。被烧伤的人垂着头离开楼前空地,他现在情绪低落,意识中却浮现出许多忧伤动人的诗句,他曾经鄙夷和嘲笑诗人朋友的每一个诗句。但现在他却被它们打动了,而且他的脑海里突然有无数诗句像蜜蜂一样嘤嘤飞舞,他平生第一次体验到诗歌的冲动。世界无比孤寂,我比世界更加孤寂。被烧伤的人一边朝他的屋子走去,一边吟诵着他的第一首小诗。诗人朋友在一个大雨滂沱之夜离开了这个城市,从此杳无音讯。被烧伤的人曾经设法找寻他的下落,他戴着口罩去诗人朋友的家敲门,诗人的母亲隔着防盗门盘问了他半天,最后恶声恶气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的下落,我讨厌你们这些不务正业的青年人。被烧伤的人用力抵住那扇将要关闭的门,他想解释些什么,一时却找不到准确的表达语言,只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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