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流浪记_第二部-第05章-在工作面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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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第05章-在工作面里 (第4/4页)

知道人们会不会很快就把我们救出去。

    用吊桶排水的声音最初带给我们的那种狂喜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这种反应很快变成了思考。我们没有被抛弃,人们正在救我们,这是有希望的一面;但排水工作进展是否迅速?这是令人焦虑的一面。

    不幸的是,精神上的苦恼又同rou体上的受折磨联结了起来,我们被迫蜷缩在平台上的那种姿势是最累人的,连舒展一下麻木了的四肢都不可能。头疼和头涨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

    在我们所有的人中间,数卡洛利的情况还比较好。

    “我饿了。”他不时地说,“老夫子,我想吃面包。”

    老夫子终于决定从软帽中拿出一块面包递给卡洛利和我。

    “不够。”卡洛利说。

    “这个圆面包得吃很长时间哩!”

    其余的人当然很想分享我们的面包,但既然已经发誓要听从老夫子,他们只好恪守誓言。

    “不让我们吃面包,总该让我们喝水吧!”贡贝鲁说。

    “你想喝就喝吧,我们有的是水。”

    巴契想下去,但老夫子不让。

    “你会把边上的横木档头踩塌的,雷米比你轻也比你灵活,让他下去取水。”

    “拿什么盛水呢?”

    “盛在我的靴子里。”

    有人递给我一只靴子,我准备滑到水边去。

    “等等。”老夫子说,“我拉住你。”

    “您放心,我掉下去也没关系,我会游水。”

    “我拉着你。”

    就在老夫子俯身向前时,不知是没有计算好身体的姿势还是身体长久不动而麻木了,或者是由于他脚下的煤松动的缘故,他顺着工作面的斜坡滑了下去,栽进了黑咕隆略的水里。他手里拿着的那盏替我照明的灯也跟着飞滚了下去,立刻不见了。顿时,我们进入了漆黑的夜里,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幸亏我早已作好下水的准备,一秒钟也没耽误,顺势仰天一躺,我紧跟着老夫子滑到了水里。

    在和维泰利斯一起旅行的时候,我学会了游泳和扎猛子,在水里,我能跟在坚实的陆地上一样自在。但在这漆黑的洞xue里怎么辨别方向呢?

    在我顺势滑到水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当时一心只惦着老夫子快要淹死了,我是凭着一个热心肠人的本能跳进水里的。

    往哪里找呢?胳膊往哪里伸呢?该采用哪种方法潜下去呢?就在我寻思怎么办的时候,我感到肩膀被一只痉挛的手抓住了,它把我拖到水底。但我只用脚巧妙地、使劲地一踩,我又浮上了水面。抓住我的那只手依然没有松开。

    “老夫子,您抓住我,紧紧靠着我,把头抬起来,您得救啦!”

    得救!我们俩谁也不能说已经得救,因为我不知道该往哪边游。我突然灵机一动。

    “上面的人怎么不吭声哪?”我高声喊。

    “你在哪儿呢,雷米?”

    这是加斯巴尔大叔的声音,这声音给我指明了方向,应该朝左面的方向游去。

    “点盏灯!”

    即刻有了灯光。原来我离他们并不远,只要一伸胳膊就能够得着平台的边缘。我用一只手扒住一大块煤,使劲拖着老夫子向平台靠去。

    对他来说可正是时候啊!老夫子喝了几口水,已经开始窒息了。我把他的头托出水面,他很快清醒了。

    加斯巴尔大叔和卡洛利俯身向我伸出了手。巴契也从他的位置上移下来一点,拿着灯为我们照亮。老夫子一只手被加斯巴尔大叔拉着,另一只手被卡洛利拖着,我使劲在后面推,一直把他推上平台。他上去后,我也爬了上去。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

    “过来吧,”他对我说,“让我拥抱拥抱你,你救了我的命。”

    “您已经救了大伙的命了。”

    “这么一来,”卡洛利说,“我的靴子丢了,我还没有喝到水哩!”他生性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能感动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念念不忘他个人的小事。

    “靴子!我给你找去。”

    可是有人拉住了我。

    “我不许你去。”老夫子说。

    “那好,你们给我一只靴子吧,至少我也好用它打水喝。”

    “我不喝了。”贡贝鲁说。

    “喝,都喝,为了老夫子的健康!”

    我又一次滑下去,当然比第一次慢,而且加倍小心。

    我和老夫子虽然逃脱了淹死的危险,但也遇到了麻烦,我们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起初我们没有想到这种麻烦,但是,湿透了的、冰冷的衣服很快提醒了我们。

    “应该递件衣服给雷米。”老夫子说。

    可是没有人响应这个虽然是向全体发出的、然而也并不是具有强制性的号召。

    “没有人吭气吗?”

    “我也冷呀!”卡洛利说。

    “那么,掉到水里的人反而暖和了。”

    “你们不该掉到水里去的!”

    “既然这样,”老夫子说,“让我们抽签吧,中了签的就该拿出一件衣服来。我不需要衣服。我现在要求的是大家应当平等。”

    我们大家都被水浸湿了,我一直湿到脖子,个子最高的也湿到了腰部。换衣服其实没有多大意思,但老夫子坚持要这样做。抽签后,我得到贡贝鲁的一件上衣。贡贝鲁的两条腿跟我整个身子一样长,他的上衣还是干的。我裹在里面,身子很快就暖和了。

    这件不愉快的祸事使大家慌张了一阵之后,意志方面的颓丧很快又重新开始了,伴随着它的还有一种不祥的、活不成的想法。

    这种想法的压力在我同伴的身上无疑比在我身上更为沉重,他们一个个象木头人那样痴呆地醒着,而我却睡着了。

    我躺卧的位置应该说不比别人的坏,但睡着以后,不小心的话,还是会滚到水里去的。老夫子看到了这种危险,他让我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他虽没有紧紧搂住我,但已足以使我不掉下去,我这时就成了一个躺在母亲膝盖上的孩子。他不但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而且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发麻的胳膊只换了换位置,马上又一动不动了,并低声对我说;

    “睡吧,小伙子,不用怕,我守着你。睡吧,小家伙。”

    我深深感到他是不会放开我的。我于是放心地睡着了。

    时间在流逝,我们始终都能听到吊桶的有规律的排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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