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现形记_第五十七回惯逢官场现形记片言矜秘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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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回惯逢官场现形记片言矜秘 (第3/4页)

子!到底他家里是个做什么的?”首县道:“这个卑职忘记问他们,等卑职下去问过了他们再上来禀复大帅。”

    抚台骂他糊涂,叫马上去查明白了再来。首县无奈,只得退去。回到衙门,把签稿二爷叫上来哼儿哈儿骂了一顿,骂他糊涂:“不把那小孩子的家计同凶手是那一国的人查明白了回我,如今抚台问了下来,叫我无言可对!真正糊涂!赶紧去查!”签稿门下来,照样把地保骂了一顿,地保又出去追问苦主,方才晓得是豆腐店的儿子,是个小户人家,没有什么大手面的。后来又问到外国人,大家都不懂他说话。首县急了,晓得本城绅士龙侍郎新近亦沾染了维新习气,请了外国回来的洋学生在家里教儿子读洋书,打算请了他来,充当翻译。马上叫人拿片子去请。等了半天,去人空身回来,说是:“龙大人那里洋师爷半个月前头就进京去考洋翰林去了。”首县正在为难,齐巧院上派人下来,说:“把外国凶手先送到洋务局里安置。等到问明之后,照会他本国领事,再商办法。”首县闻言,如释重负,赶忙前去验尸,提问苦主、邻右,叠成文书,申详上宪。

    闲话少叙。原来这事全是单道台一个人的主意。他同抚台说:“我们长沙并没有什么领事。这个外国人是为游历来的,如今打死了人,倘若不办他,地方上百姓一定不答应。若说是拿他来抵罪,我们又没有这样的治外法权,可以拿着本国的法律治别国的人。想来想去,这凶手放在县里总不妥当。倘或在班房里叫他受点委曲,将来被他本国领事说起话,总是我们不好。不如把他软禁在职道局子里,不过多化几个钱供应他。等到他本国领事回文来,看是如何说法,再商量着办,请请大帅的示,看是怎样?”抚台连说:“很好。…”所以单道台下来,立刻就派人到首县里去提人的。当下人已提到,局子里有的是翻译,立刻问他是那一国的人,甚么名字。幸亏邻省湖北汉口就有他该管领事,可以就近照会。马上又回明抚台,详详细细由抚台打了一个电报给湖广总督,托他先把情节告诉他本国领事,再彼此商量办法。

    这位单道台办事一向是面面俱到,不肯落一点褒贬的。他说:“这事是人命关天,况且凶手又是外国人,湖南省的阔人又多,如果一个办的不得法,他们说起话来,或是聚众同外国人为难起来,到这时节,拿外国人办也不好,不办也不好。不如先把官场上为难情形告诉他们,请他们出来替官场帮忙。如此一来,他们一定认做官场也同他们一气,绅士、百姓一边就好办了。但是一件:外国领事一定不是好缠的。外国人打死了人,虽然不要抵命,然而其势也不能轻轻放他回去。但是如今我们说定这外国人一个什么罪名,领事亦决计不答应。此时却用着他们绅士、百姓了。等他们大众动了公愤,出头同领事硬争,领事见动了众,自然害怕。再由我们出去压服百姓,叫百姓不要闹。百姓晓得我们官场上是帮着他们的,自然风波容易平定。那时节凶手的罪名也容易定了,百姓自然也没得说了,外国领事还要感激我们。内而外部,外而督、抚,见你有如此才干,谁不器重,真是无上妙策!”主意打定,立刻就想坐了轿子去拜几个有权势的乡绅,探探他们口气,好借他们做个帮手。

    正待上轿,已有人前来报称:“众绅士因为此事,说洋务局不该不把外国凶手交给县里审问,如今倒反拿他留在局中,十分优待,因此众人心上不服,一齐发了传单,约定明日午后两点钟在某处会议此事。又听说一共发了几千张传单,通城都已发遍。将来来的人一定不少,还恐怕愚民无知,因此闹出事来。”

    单道台听了,马上三步并做两步,上了轿,又吩咐轿夫快走。什么叶阁学、龙祭酒、王侍郎,几个有名望的,他都去拜过。只有龙祭酒门上回感冒未见,其余都见着的。见了面,头一个王侍郎先埋怨官场上太软弱,不应该拿凶手如此优待,如今大众不服,生怕明天闹出事情出来,彼此不便。好个单道台,听了王侍郎这番说话,连说:“这件事职道很替死者呼冤!…一定要禀明上宪,照会领事,归我们自家重办。好替百姓出这口气!”

    王侍郎道:“既然晓得百姓死的冤枉,极该应把凶手发到县里,叫他先吃点苦头,也好平平百姓的气。”单道台凑近一步道:“大人明鉴:我们做官的人只好按照约章办理。无论他是那一国的人,都得交还他本国领事自办。面子上那能说句违约的话呢?但是职道却有一个愚见:这个凶手如今无故打死了我们中国人,倘若就此轻轻放他过去,不但百姓不服,就是抚宪同职道,亦觉于心不忍。所以职道很盼大人约会大众帮着出力,等到领事来到此地,同他竭力的争上一争。倘若争得过来,一来伸了百姓的冤,二来也是我们的面子。就是京里晓得了,这是迫于公愤的事,也不能说什么话。”王侍郎道:“官不帮忙,只叫我们底下出头,这是还有用吗?”单道台发急道:“职道何尝不出力!要说不出力也不赶着来同大人商量了。”一席话竟把王侍郎…一班绅士拿单道台当作了好官,说他真能卫护百姓。登时传遍了一个湖南省城,竟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

    单道台又恐怕底下聚了多少人,真要闹点事情出来,倒反棘手。过了一天,因为王侍郎是省城众绅衿的领袖,于是又来同王侍郎商议。见面之后,先说:“接到领事电报,一定要我们把凶手护送到汉口,归他们自己去办。是职道同抚宪说明,一定不答应他。现在抚台又追了一封电报去,就说百姓已经动了公愤,叫他赶紧到这里,彼此商量办法,以保两国睦谊。如今电报已打了去,还没有回电来,不晓得那边怎么样。卑职深怕大人这边等得心焦,所以特地过来送个信。总望大人传谕众绅民,叫他们少安毋躁,将来这事官场上一定替他们作主,决不叫死者含冤。所虑官场力量有时而穷,不得不借众力以为挟制地步;究竟到了内地,他们势孤总可以强他就我。所以动众一事,大人明鉴,只可有其名而无其实。倘或聚众人多了,外国人有个一长两短,岂不是于国际上又添了一重交涉么?”

    此时,王侍郎本系丁忧在家,刚刚服满,颇有出山之意。一听这话,深以为然。但是于自己乡亲面上不能不做一副激烈的样子,说两句激烈的话,以顾自己面子,其实也并不是愿意多事的人。当下听了单道台的话,连称“是极”等到单道台去后,他那些乡亲前来候信,王侍郎只劝他们不可聚众,不可多事,将来领事到来,抚台一定要替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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