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之凄_第一章神仙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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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神仙店 (第8/9页)

的本领,就像分发晚会礼物一样,人手一份。我有时真不知道,假如我对他的了解没那么深,我是否会更喜欢他一些。

    "嗨,菲力兄,"宝宝说道,又倒了一些香摈,"我看,你又重了几磅。日子过得蛮不错嘛。也许你已经决定买我给你介绍的那种新音响了吧,拿钱换高分贝,合算着呢。"宝宝在"棒小子"音响店推销音响和电视机。他推销有方,能够使人相信,他们的耳朵和眼睛敏感得很,足以分辨出标准型产品和比它价格高出五百美元的新产品之间的区别。菲力有一回说过,假如让宝宝放手干的话,他甚至能把《圣经》卖给什叶派教徒呢。

    在我们后面的"大人桌"上,有一位名叫冯路易的男人,人称"路易舅舅"的,手拿一杯姜汁汽水转来转去,到处干杯,高谈阔论。"那么,咪咪方便得很,"他说,"只要在自己的名字前再加一个K,就得到了一个丈夫!从'王'变成了'匡'①,是不是?"他为自己的笑话得意得大笑起来,然后又转回到自己那桌去重复他的笑话。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太太,艾德娜。这些人多年来一直都到同一个教堂去做礼拜,但他们实际上与匡家或我们家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想,之所以邀请他们是因为冯·艾德娜是礼拜堂中负责订花的,她常到丁和花店来买花,当然,是给她八折优惠的。

    ①按西俗,女子出嫁后即与丈夫同姓,王咪咪嫁给匡家的宝宝,即应姓匡,原文"王"为"WANG","匡"为"KWANG",只相差一个字母K。

    海伦舅妈与路易和冯·艾德娜坐在同一桌上。为了今天这个特别的场合,她特意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缎子旗袍。她那肥胖的身材,被旗袍裹得紧紧的,在下摆处形成褶痕,显出圆鼓鼓的肚子。每当她探身去续水的时候,腋窝处就绷紧了,我真不知道哪条线缝会先脱开来。她那稀稀拉拉的头发刚刚烫过,或许她以为烫发会使头发显得厚实一些吧。但恰恰相反,她的头发使人觉得像油炸过了头似的,连下面的头皮都露出来了。

    我母亲就坐在海伦舅妈的正对面,她穿了一件她自己新做的蓝罩衫——实际上,设计者也是她自己,她跟我说起过,"不必用现成的纸样。"样子非常简单,A字形,加上蓬松的蝙蝠袖,使我母亲瘦削的身材看上去像一面信号旗。

    "多漂亮的丝绸呀!"冯·艾德娜对她说。

    "是混纺的。"我母亲骄傲地告诉她,"可以用洗衣机洗。"这时,克利奥从她自己的椅子上溜了下来,爬到我母亲的膝盖上,"外一婆,我想用筷子吃。"

    我母亲推了一下桌上的大转盘,把筷子伸到开胃冷盘里。"这是海蜇。"我母亲解释道,然后夹了一条在克利奥嘴前晃动着。我见我女儿张开嘴巴,活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我母亲投了一筷海蜇进去。

    "瞧,你喜欢吃海蜇!"克利奥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并且笑了。我母亲不禁大声说,"你妈小时候说,海蜇吃起来味道就像橡皮筋。"

    "别跟我说这些!"克利奥突然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嚼了一半的海蜇皮从她张开的嘴巴里流了出来。

    "不哭,不哭,"坐在对面的海伦舅妈忙安慰道,"瞧,这里还有些五香牛rou,要不要?像汉堡包一样,可好吃来,喜欢的话,过来吃。"

    克利奥委屈地抽泣着,跑过去夹了一片,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我母亲一言不发,把脸别到一边去。

    我为母亲感到难过,她被她的记忆和我小时候对橡皮筋类东西的偏爱出卖了。想不到一个孩子竟能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伤害她的母亲。

    那天晚上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糟,我注意到,宴会从头至尾,我母亲和海伦舅妈都在有意和对方过不去。她们用中文争论著,rou是否太咸了,鸡是否太老了,"全家福"里荸荠是否放多了,干贝是否放少了。我看到菲力尽可能有礼貌地与我表兄弗兰克聊天。弗兰克一刻不停地抽着烟,这恰恰是菲力最讨厌的。我还看到老家的不是真朋友的朋友们正在向未来的新娘和新郎干杯,尽管他们两年内是肯定要离婚的。我木然地笑着,听着玛丽和社的闲聊,仿佛我们仍然是最要好的朋友似的。

    我看到我母亲在很多场合坐在桌边,就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孤独。我感到我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使我们无法分担生活中的许多最重大的事情。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突然,眼前的一切——桌子上的这些插花、我母亲对我的童年回忆、整个家庭——所有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骗局,既可悲,又真实。所有这些毫无意义的姿势、积怨长久的误解,还有这些痛苦的秘密,为什么我们要保留这一切?我简直感到要窒息,我想逃走。

    一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是海伦舅妈。

    "不会太累吧?"她问道。

    我摇摇头。

    "那么,来帮我切蛋糕,要不然,我得付饭店一笔额外的小费。"当然,我不知道她又要给我透露什么秘密了。

    我们走进厨房,海伦舅妈把一大块蛋糕切成一个个小方块,然后把它们放在一只只纸盘里,她添掉粘在手上的奶油,把一颗草莓嵌在奶油中间。

    "这是旧金山最好的蛋糕,"她说道,"玛丽从克莱门特街的圣记面包房买来的。知道这地方吗?"

    我摇摇头,一面给每只纸盘插上一把塑料叉子。

    "也许,你对自己的病情还知道另外一些情况?"她严肃地说道,放下了手中的蛋糕,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被她突然转变的音调吓了一跳,因为我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没关系,"她严厉地回答道,然后又继续切她的蛋糕,"我已经知道了。"

    于是她就这样站在厨房中,告诉我两个月前她去看医生的事。一个下雨天她在台阶上滑了一跤,头撞到了扶栏上。那天正好我母亲和她在一起,于是马上陪她去医院。X光检查的结果是,没有伤着骨头,也没有得脑震荡,像杜姨婆那样,还算运气。但医生在她的颅骨处发现了一个小黑点,需要作进一步检查。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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