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死者夜谈_第二个故事宝剑炉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二个故事宝剑炉 (第7/9页)

。我要把它的影子捕捉住,刻入剑中,那是它的宿命。我挥凿如雨,叮叮当当地在剑柄上描刻出这只巨兽的形象。

    黑色的剪影突然动了起来,虎蛟窜下悬崖,它行走在直上直下的绝壁上,如履平地。

    驰狼群在下面发出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它们把声音都吞到了肚子里。在骤然降临到它们头上的阴影面前,它们簌簌发抖,可是不敢挪动一步。

    虎蛟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入驰狼群中,它拖着巨大的身躯,割草一样把那些呆若木鸡的巨狼扫倒在地,血雨纷飞,瀑布顿时变成了红色的水流,呼啸着翻滚下悬崖。

    短短的两个闪电间的间隙,这条黑虎蛟自东到西,自南到北,在驰狼群中杀了一个来回,用鲜血和牺牲浇灌了它的满身怒气后,又返身窜上山崖,盘踞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胆敢冒犯禁地的三人。

    雾气散开了。我终于看清楚了噩梦巨兽的模样,看清了它那黑如地狱的皮肤、慢慢转动的头、竖起的三角形耳朵、钩子一样的牙齿、胸部和腹部上黑亮光滑的鳞甲、锯齿形的rou褶和顺着背上沟缝流淌的血水。除了瀑布一样流淌的血河,还有一些黏糊糊的血块顺着它刀子一样锋利的下巴滴着。它垂下眼帘,用洞悉一切然而又疯狂无比的巨大眼睛往下俯视着我们。

    这是一条疯虎蛟。邪恶虎蛟,陆地霸主,暴虐之王。它刀枪不入,除了传说中的龙,没有哪一种动物的天然力量能够超过它。它躬下前躯,在后背上展开了硕大的翅膀,我可以看到翅膀薄膜下静脉的跳动,它挑衅地伸了伸脖子,用一种极轻蔑的方式把一颗硕大的狼头吐在我们面前。

    那一刻我突然间心中如明灯点燃,照了个通透雪亮。那匹瀑布的水源之头,正是悬崖上的虎蛟蛰伏之所,而这条虎蛟暴虐,杀戮重多,所以水质中满蕴杀伐之气,淬出的剑自然带着强横的怨气,刚烈有余而收敛不足。

    它不是无敌的。我轻视它,就像我依然轻视手中的剑一样轻视它。我当的一凿子在剑柄上刻下了一个怒目圆睁的眼睛,然后又是一个。那一双眼睛在烈火中烧得通红,仿佛要喷出血来一般。

    “要厚道。”我点点头,对着手里的剑也劝导那条虎蛟,但它没有听见。

    垂死的狼在下面的哀鸣声我没有听见。我埋头在黑暗中,在暴雨滂沱中锤炼我的剑。它用新拥有的眼睛不转瞬地瞪着那条虎蛟,像愤怒的人一样不住颤抖,在火上忍受着煎熬“要忍住,要忍住。”我劝导它说,手中的铁钳被剑烫得嗤嗤作响。大概是等不及剑被铸好了,我无奈地想,几乎要放声大哭出来。真神啊,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吧,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都不要动。”那女子的声音轻如耳语,正好能被我们听见。

    虎蛟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它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蹲伏下来。我看见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手指。她的脸庞在黑暗中白玉般微微发着光。一股手指一样粗细的血悄悄地流淌着,它在地上慢慢地爬行,遇到大的石块就拐一道弯,它弯弯曲曲地画了一个圈,仿佛隐含着一个什么图形,正好把我们包围在里面。虎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它死死地盯着爬行的血圈。到处飘荡着鬼祟的球形闪电。舆图峰与低矮的天空之间仿佛回荡着若有若无的乐声。雨水打在血圈的上面,没有混入其中,却像油碰到水一样分开了。

    “都不要动。”女子轻轻地说,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脸却白得像张纸。

    “都不要动。”她说,羽人却摸着剑柄蠢蠢欲动“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说,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暴怒气息“你怎么可以…”

    我看见他的脸色发蓝,脖子后面有根筋一跳一跳地,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他的一点低语透过风雨传入我的耳中“你的身子…我…岂是受人保护之人…”

    “你再等等。风胡子就要来了。”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雨水渗进了血中,而虎蛟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又蹲回去,它望着我们时显露出一种越来越急不可耐的眼神,喷出了越来越暴烈的鼻息声。

    而我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个女人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上。我敲打着我的剑。我希望她能多支撑一会儿。半弧的剑刃内收成锋,它就要好了。

    弦断的声音清清楚楚。

    我们最多只坚持了半炷香的时间。往来的闪电把峰顶照得明明暗暗。一颗主星像匕首一样刺破厚厚的雨云层,它闪烁起来的一瞬间,那个女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她跪倒在地,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从她的下身处冲了出来。它们冲入血圈之中,和鲜红的血混杂在一起,隐秘的图案登时变得淡了。

    虎蛟狂喜地咆哮了一声,合着这一声怒吼,云层被撕开的口子被云气重新密闭起来,亘白隐藏进了云中,雷电交加,球形霹雳碰触到湿漉漉的怪石时就炸了开来,乱纷纷的石块被炸上天去,然后再像雪花一样落下来。

    说实话,我不知道羽人和虎蛟谁更等待这一时刻。在那一瞬间里,羽人像被压紧的钢簧一样跳了起来“你这个傻瓜。”他又疼惜又带着压抑的愤怒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面对巨兽。狂风夹杂着雨水泼打在他的头上身上,就像打在一尊石刻的雕像上一样。

    我敲下了最后一锤。它在火上漂亮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剑刃上跳跃。

    还差一步,我的剑就炼成了“就剩下一步了。”我朦胧朦胧地对羽人说。

    他没有理我。

    虎蛟最后咆哮了一声,低头冲了过来。被它的巨大身躯带起的黑雾,旌旗般缭绕在背上。这只可怕的巨大怪兽,像不可抗拒的死亡一样阔步冲来。

    羽人双手握住剑把,侧身对着虎蛟,他把剑柄收至右腮,贴在自己后面的肩膀上,这一靠简简单单。我以前见过这种姿势,那是必死的步兵迎战重装骑兵突击时的姿势,一剑挥出,要么劈断马的前腿,把马上的骑兵抛落在地,要么被踏为rou泥。这种必死的气势让他像穹海海口那些坚硬的石柱一样坚不可摧。

    闪电像舞台上的牛油火把那样把方圆数十丈的山顶打射得清清楚楚,一切都像慢动作一样清晰。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羽人不传的秘术,也看到了一名顶级的羽人武士的真正力量。他紧紧地抓着剑柄,星星的光芒在他的剑上闪耀,一双洁白的翅膀刷的一声在他背上抖了出来,把四周的黑雾一扫而尽。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像诸神一样不可仰视。他仿佛就是陨武神——羽人十二武神中力量最狂暴、最无法阻挡的武神。

    洁白的双翼招展开来的时候,他的大喝声甚至超过了虎蛟的咆哮声。我不敢确信我到底有没有透过漫天的乌云感受到谷玄那种淡淡的、不同寻常的黑蓝色的光芒在天上闪动。

    这是最可怕的战斗,两边都是最可怕的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