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坟_第十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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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第2/4页)

紧靠着古黄河大堤,周围没有一个大兵——那大兵们的魔爪目前还不敢伸到这里来。他住在田家区一侧,紧挨着田家区就是客籍窑工居住的西窑户铺,那里驻扎着一个武装的窑工团。他是安全的,他不认为他的生命存在什么威胁。所以,听到那阵脚步声,他并没有太留意,他仍然在苦思冥想着他的文章…

    上一次,他报道了公司公事大楼门前的冲突,不料,被《益世导报》的郝文锦钻了空子,这郝文锦鬼得很,没什么文采,却颇有心计,颇会钻空子,郝文锦在给《益世导报》写的一篇文章中骂他“妖言惑众,歪曲事实,为匪夷张目”也就是抓住了他回避胡贡爷图谋绑架李士诚的细节,搞得他有些被动。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文章是可以不回避绑架细节的,绑架是胡贡爷和那帮地痞的事,与窑工何干?大兵们有何理由对窑工们开枪呢?

    下午这场战斗,也怪不得窑工。窑工占矿原是由政府封井决定引起的。窑工们并不想和政府的军队开战,而是政府的军队要和窑工开战!这里面便有一个是非的问题。即使按北京政府之虚伪的法律来看,也不能说窑工们有什么过错!

    他想,这篇文章如果不能对战斗的实况进行一些准确的报道,那么,也必得把这一问题讲清楚、讲透彻,让世人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不是一场暴动,而是一场屠杀!他又点了一支烟,猛抽了几口,烟一吸下肚,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感到胸部一阵隐隐作痛,嗓子眼也又痒又疼,他将刚刚点燃的烟掐灭了,埋头看起了稿子。

    这时,他听到院子里响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下的声音,继而,那脚步声又“扑哧、扑哧”响了起来。

    他有了点警觉。

    他知道,店主一家早已吹灯睡觉了,院门已经上了锁,这时候,院子里不该有什么脚步声。

    他从桌前站了起来,随手cao起一只装了半瓶火油的油瓶,悄悄向门边靠。

    他走到门旁时,脚步声也在门外边停住了。

    “谁!”他问了一声。

    “我,是我!”

    “你是谁?”

    “我是田老八呀,和先生您拉过呱的!刘先生,您睡了么?”

    刘易华这才松了口气,把火油瓶往门旁的灶台上一放,拉开了门闩。

    第57节他看见了他的窑神爷

    一个浑身透湿的高大汉子闪身进了屋,这汉子进屋之后,顿顿脚上的稀泥,抓过门后的一条毛巾揩了揩脸上的雨水和汗水,谦恭地道:

    “刘先生,真…真对不起,这深更半夜的,啧,啧…”

    刘易华笑道:

    “没啥!没啥!你田八哥能三更半夜来找我,是看得起我,是信得过我嘛!”

    “刘先生,张贵新要抓你!”田老八很机密地探过肥大的脑袋说。

    “知道,可他们抓不走,有你们大伙儿的保护,他十个张贵新也抓不走!”

    “是的!是的!”

    田老八在刘易华的炕沿上坐下了。

    “田八哥,有事么?”

    “哦,有,有!”田老八愣了愣神,站起来,走到窗前揭开窗帘向外看了看,回转身道“刘先生,我是翻墙头进来的,我怕叫外面的人看见…”

    刘易华笑笑道:

    “我知道,你一翻墙头进来,我就知道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田老八翻了翻眼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先生,刘…刘先生,矿里的弟兄们可他娘的惨啦!”

    “哦,你是从矿里跑出来的么?”

    “不,不,大兵攻矿的时候,我不在矿里,天黑以后,二老爷派我到矿里看看,我就从他娘的西护矿河摸进去了!”

    “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快给我说说!”刘易华兴奋了,他急于知道这一下午打下来矿内窑工的伤亡情况,他要为他的文章充实一点新鲜内容。

    “快,你说,我记!”

    他转过身子到桌上去拿纸、拿笔,却不料,就在他转过身子的时候,田老八猛扑过去,从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刀,他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歪倒在身边的破椅子上了。他的头仰靠在椅背上,嘴角剧烈抽颤着,整个面孔都扭变了形。他凸暴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田老八,哆哆嗦嗦的嘴里只吐出了一个极简单的字:

    “你…你…你…”田老八抬了一下手,想去捂刘易华的嘴,可看到他已没力气喊了,才放弃了这一念头。接着,田老八握刀的右手使劲拧了一下,让刺入刘易华体内的刀子转了大半圈,才将刀子拔了下来。

    刀子拔下,血水像泉一样地涌了出来,立时,浸透了刘易华的长衫。继而,这血水流到了刘易华跌坐的破木椅上,又顺着木椅的缝隙流到泥地上,一会儿工夫,椅子下面的地上便积了一摊血。

    刘易华却没死。他两条腿僵了似的牢牢支撑在桌子下面,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扶住桌沿,始终保持着一种坐的姿势,他已没有能力反抗了,他只是大睁着一双困惑的眼睛看着田老八,眼角浮着一丝泪光。

    田老八又一次举起了刀子,可刀子在手里直抖,久久没落下来。他不无愧疚地对着刘易华道:

    “刘先生,这…这怪不得我,我知道您是好人,冤有头、债有主,今生今世的账你若要算个明白,就去找张贵新!变鬼也去找他!”

    一滴痛苦的泪珠,顺着刘易华的眼角流了下来,流到了他的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滚入了耳窝里,他像耳语般地道:

    “这…这…这是为…为什么?”

    田老八的脸也被痛苦扭曲了,他抖着沾满鲜血的手,抖着血淋淋的刀,恶狠狠地道:

    “为了穷!为了穷!这个仗打胜了,我田老八也富不了!我典了地、卖了牛,还欠我家二老爷五十块大洋,不杀了你,我赎不回地,还不了账,我也得去下窑,可我不愿去下窑!不愿!就这话!”

    “明…明…明白了!”

    一句话刚说完,田老八手中的刀子又落了下来,刘易华整个身子向上一挺“扑通”一声,俯到了面前的桌子上,霎时间,伤口里流出的血滴到了他那刚刚写了一半的文稿上…

    田老八料定刘易华活不了了,没顾得去拔刘易华身上的刀子,就慌忙翻弄起刘易华的东西,可他很失望,刘易华带来的破皮箱里,除了稿纸、书,便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值钱的东西一件没有。他不死心,又到刘易华身上去翻,翻了半天,才在刘易华长衫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块温热的大洋和一块怀表。

    把大洋和怀表往怀里一揣,田老八转身就往门外走。不料,刚走到门外,被起来解小便的房主发现了,房主喝问道:

    “谁?”

    田老八不敢回答,三脚两步跑到院墙跟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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