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世界_七年老的心和年轻的心开诚相见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七年老的心和年轻的心开诚相见 (第2/4页)

自己家里,除了早晚起床和上床以外,从来不穿睡袍。“穿了显老。”他说。

    ①加拉(Garat),路易十六的司法大臣,他是督政府时期时髦人物的代表。

    吉诺曼公公怀着满腔的慈爱和苦水,思念着马吕斯,但经常是苦味占上风。他那被激怒了的怨慕心情,最后总是要沸腾并转为愤慨的。他已到了准备固执到底,安心承受折磨的地步了。他这时正在对自己说,到现在,已没有理由再指望马吕斯回来,如果他要回来,早已回来了,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常勉强自己习惯于这个想法:一切已成泡影,此生此世不会再见“那位小爷”了。但是他的五脏六腑全造反,古老的骨rou之情也不能同意。“怎么!”他说,这是他痛苦时的口头禅“他不回来了!”他的秃头落在胸前,眼睛迷迷矇矇地望着炉膛里的柴灰,神情忧伤而郁忿。

    他正深深陷在这种梦想中时,他的老仆人巴斯克走进来问道:“先生,能接见马吕斯先生吗?”

    老人面色苍白,象个受到电击的死尸那样,突然一下,坐得直挺挺的。全身的血都回到了心房,他结结巴巴地说:“是姓什么的马吕斯先生?”

    “我不知道,”被主人的神气搞得心慌意乱的巴斯克说“我没有看见他。刚才是妮珂莱特告诉我的,她说‘那儿有个年轻人,您就说是马吕斯先生好了。’”

    吉诺曼公公低声嘟囔着:“让他进来。”

    他照原样坐着,脑袋微微颤抖,眼睛盯着房门。门又开了。

    一个青年走进来。正是马吕斯。

    马吕斯走到房门口,便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人家叫他进去。

    他的衣服,几乎破得不成样子,幸而是在遮光罩的黑影里,看不出来。人家只看见他的脸是安静严肃的,但显得异样地忧郁。

    吉诺曼公公又惊又喜,傻傻地望了半晌还只能看见一团光,正如人们遇见了鬼魂那样。他几乎晕了过去,只见马吕斯周围五颜六色的光彩。那确实是他,确实是马吕斯!

    终于盼到了!盼了足足四年!他现在抓着他了,可以这样说,一眨眼便把他整个儿抓住了。他觉得他美,高贵,出众,长大了,成人了,体态不凡,翩翩风度。他原想张开手臂,喊他,向他冲去,他的心融化在欢天喜地中了,多少体己话在胸中汹涌澎湃,这满腔的慈爱,却如昙花一现,话已到了唇边,但他的本性,与此格格不入,表现出来的只是冷峻无情。他粗声大气地问道:“您来此地干什么?”

    马吕斯尴尬地回答说:“先生…”

    吉诺曼先生恨不得看见马吕斯冲上来拥抱他。他恨马吕斯,也恨他自己。他感到自己粗暴,也感到马吕斯冷淡。这老人觉得自己内心是那么和善,那么愁苦,而外表却又不得不板起面孔,确是一件使人难受也使人冒火的苦恼事。他又回到苦恼中。他不待马吕斯把话说完,便以郁闷的声音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要来?”

    这“那么”两个字的意思是“如果您不是要来拥抱我的话”马吕斯望着他的外祖父,只见他的脸苍白得象一块云石。

    “先生…”

    老人仍是以严厉的声音说:“您是来请求我原谅您的吗?您已认识您的过错了吗?”

    他自以为这样能把他的心愿暗示给马吕斯,能使这“孩子”向他屈服。马吕斯浑身寒战,人家指望他的是要他否定自己的父亲,他低着眼睛回答说:“不是,先生。”

    “既然不是,您又来找我干什么?”老人声色俱厉,悲痛极了。

    马吕斯扭着自己的两只手,上前一步,以微弱颤抖的声音说:“先生,可怜我。”

    这话感动了吉诺曼先生。如果早点说,这话也许能使他软下来,但是说得太迟了。老公公立了起来,双手支在手杖上,嘴唇苍白,额头颤动,但是他的高大身材高出于低着头的马吕斯。

    “可怜您,先生!年纪轻轻,要一个九十一岁的老头可怜您!您刚进入人生,而我即将退出,您进戏院,赴舞会,进咖啡馆,打弹子,您有才华,您能讨女人喜欢,您是美少年,我吗,在盛夏我对着炉火吐痰,您享尽了世上的清福,我受尽了老年的活罪,病痛,孤苦!您有您的三十二颗牙、好的肠胃、明亮的眼睛、力气、胃口、健康、兴致、一头的黑发,我,我连白发也没有了,我丢了我的牙,我失去了我的腿劲,我失去了我的记忆力,有三条街的名字我老搞不清:沙洛街、麦茬街和圣克洛德街,我已到了这种地步。您有阳光灿烂的前程在您前头,我,我已开始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已进入黑暗,您在追女人,那不用说,而我,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爱我了,您却要我可怜您!老天爷,莫里哀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律师先生们,假使你们在法庭上是这样开玩笑的,我真要向你们致以衷心的祝贺。您好滑稽。”

    接着,这九旬老人又以愤怒严峻的声音说:“您究竟要我干什么?”

    “先生,”马吕斯说“我知道我来会使您不高兴,但是我来只是为了向您要求一件事,说完马上就走。”

    “您是个傻瓜!”老人说。“谁说要您走呀?”

    这话是他心坎上这样一句体己话的另一说法:“请我原谅就是了!快来抱住我的颈子吧!”吉诺曼先生感到马吕斯不一会儿就要离开他走了,是他的不友好的接待扫了他的兴,是他的僵硬态度在撵他走,他心里想到这一切,他的痛苦随着增加起来,他的痛苦立即又转为愤怒,他就更加硬邦邦的了。他要马吕斯领会他的意思,而马吕斯偏偏不能领会,这就使老人怒火直冒。他又说:“怎么!您离开了我,我,您的外公,您离开了我的家,到谁知道是什么地方去,您害您那姨妈好不牵挂,您在外面,可以想象得到,那样方便多了,过单身汉的生活,吃、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