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阿曼德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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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7/8页)

—四处漫游的时候从未来到过这里,这只是一条狭窄的小街,两边的房屋在月光下泛着浮木般的色泽,窗户上敷衍了事地悬着窗篷。在那屋子里面就住着一个懒散,自大而堕落的凡人,他终日守着电视机,从一个棕色的瓶子里狂饮麦酒,全不顾身边爬来爬去的蟑螂和从敞开的窗子里袭进的热狼。这丑陋无比,汗流浃背,污秽不堪而又难以抗拒的东西,就是为我准备的骨rou和鲜血。

    这些害虫和卑小可憎的东西们,使得这房子都显得生气勃勃,这房子简直就像是这家伙的甲壳一样,它布满裂纹,干硬易碎,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有着森林般的颜色。这里没有用过现代化的防腐剂,就连家具也腐烂在这垃圾堆一般的潮湿混乱之中。白色的电冰箱上覆盖着霉菌。

    只有从臭气熏天的床铺和破衣烂衫中才能看出家庭生活的痕迹。

    这窝巢完全适合这只家禽,这只肮脏的鸟儿来栖居。这只鸟儿有着大把的粗密毛发,可以吞咽的骨rou和鲜血,破破烂烂的翅膀。

    我推开门,人类的体臭像飞旋的蚊蚋一般升起。我无声地卸掉门上的铰链。

    我走过胡乱堆着报纸的喷漆木板地,原本橘色的漆已然剥落成为暗褐的皮革色。蟑螂四处跑来跑去。我进来了,他却头也不抬。他那醉酒而浮肿的面孔青筋暴露,怪诞可怕,他生着浓黑蓬乱的眉毛。但在灯光下,他看上去却有几分天使的模样。

    他拨弄着手中那个有魔力的塑料棒,转换着电视的频道,灯光无声地闪耀,跳跃着。他把声音开大,让那歌声响起来。一个乐队在演奏,是一段过门。观众们都鼓起掌来。

    垃圾般的噪音,垃圾般的画面,就像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垃圾。好的,我要你。除了我,没有人会要你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我——一个闯进来的男孩。他看不到大卫在远处等着我。

    我把电视机推到一旁,它摇摇欲坠,最后终于落在地板上,摔个粉碎。它里面原本有那么多装满能量的瓶瓶罐罐,现在都成了玻璃的碎片。

    刹那间的狂怒席卷了他,使他的面孔缓慢地回复了感知。

    他站了起来,伸着胳膊,向我扑过来。

    在我咬噬他之前,我注意到他有着长长的纠结着的黑发。肮脏但浓密。他用一块破布把它们在齐颈处扎住。他穿着格子衬衫,颈上系着一条厚厚的领带。

    他身体里流动着糖浆一般,浸满了啤酒的鲜血,足够两个吸血鬼开怀畅饮,美味而丑恶,还有那颗狂怒地奋战着的心脏。他如此庞大,制服他就像是骑着一头公牛。

    当喝到一半的时候,所有的味道都会浮泛起香甜,就连那股腐臭的味道也不例外。我想我会像平时一样,静静地欲仙欲死。

    我深深地饱吸一口,让鲜血在我的舌尖回旋,之后落入胃里——如果我还有胃的话——首先要止住我那贪婪而肮脏的饥渴。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因之减慢。

    他昏昏沉沉地挣扎着,愚蠢地撕扯着我的手指,而后危险而笨拙地试图寻找我的眼睛。我紧紧闭上双眼,任凭他油腻的拇指按在上面。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我是个毫无破绽的小男孩,你不可能再让瞎子失明。我深深地沉浸在鲜血之中,顾不上他在做什么。除此之外这感觉真是太好了。这些弱小东西的抓咬挣扎简直就像是在抚摸。

    他的生命在流逝,就像那些他曾经爱过的人们在令人目眩的星空下坐着一辆过山车呼啸而过。那些星星比凡高的油画还要糟糕。直到你杀戮对象的心灵吐露出最精美的色彩的那一刻,你才能够知道他心里的调色板是什么样子。

    他很快倒下了,我也随着他一同倒下。我用左臂抱住他,像孩子一样倚靠在他肌rou发达的肚子上,我盲目地啜饮,把他的所想,所见,所感都压缩为一种颜色,给我那颜色吧,纯粹的橘色,只要一秒钟。当他死去的时候,死亡的感觉也笼罩了我,像一个拥有黑色力量的大球滚了过去,最后一片空无,只剩下袅袅轻烟,或者连轻烟都没有。这死亡进入了我,之后如风般倏忽而出。我想着,我是否摧毁了他一切的存在,籍此剥夺了他最后的认知?

    胡说!阿曼德。你知道灵魂都知道些什么,你知道天使们都知道些什么。这混账家伙回家了,回到天堂去了,回到那个永远也不会接受你的天堂里去了。

    他的死相看上去辉煌之极。

    我坐在他身边,擦拭着嘴唇,但唇上已经没有残存的血滴。淌着鲜血口涎的吸血鬼只是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画面。最庸俗,最世俗化的不死幽灵也不会技术差到滴血四溅。我擦嘴只是因为他的汗水沾染在我的唇和面颊上,我想擦掉它们。

    但我却敬慕他,尽管他看上去体形肥胖,但却身材魁梧,体格结实。我敬慕从他敞开的衬衫里露出来的潮湿胸膛上,那些密布的黑色胸毛。

    他的黑发蔚为可观,我扯下他束发的那块布,看到他的头发浓密而丰厚,如同女子的头发一般。

    我确认他已经死去,我把他的长发绕在左手上,打算把这一大团东西从他的头皮上扯下来。

    大卫喘息着说道:“你非得这么做不可吗?”

    “不。”我说,尽管如此,几千根发丝已经从那头皮上被扯了下来,每一根头发的根部都挂着细小的血珠,在空中如同小小的萤火虫一般闪耀。我把这拖布一样的东西在手里握了片刻,然后让它们从我指间滑落,落到他扭过去的头后面。

    这些没了根的头发如雨丝般落在他粗糙的面颊上,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好像还清醒着,如同濒死的水母。

    大卫转过身去,走上街头。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笑语喧哗不断从车里传出。不远处的河上有一艘轮船鸣响了汽笛。

    我跟在他后面,掸去了身上的灰土。我只需一击就能摧毁这整所建筑,使它坍塌摧毁,深深陷入这一团腐朽的污秽之地,在其他房子之间静谧地死去,这样,其他房子里的人们将无从得知一切,以为只是这些潮湿的木头塌陷了而已。

    我难以摆脱这甜美的滋味和气息。

    “你为什么那么反感我拔掉他的头发?”我说“我只不过想要得到它们而已。他已经死掉了,不必在意他。不会有人怀念他的一头黑发的。”

    他转过身来,狡猾地笑着,打量着我。

    “你那样子吓坏我了。”我说“我难道在不经意间暴露出怪物本色?你知道吗,我那有福的凡人瑟贝尔,她一旦不弹贝多芬的那首叫做“热情”的奏鸣曲就会观看我进食。你希望我现在就给你讲我的故事吗?”

    我回头望着躺在那里的死者,他的肩膀低垂。在他头顶上方,那边的窗台上放着一个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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