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群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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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1/6页)

    第七章

    一、夜饮帽檐阴影下隐藏双眼

    说开训,就开训,今日全团上cao场。

    第一阶段,仍然是全世界军人千古不变的共同课目:队列cao练。它无愧于一切军事项目中最枯燥最机械最排斥个性之冠。苦累与之相比,只是附着其上的一点零头了。仅仅是“基本步伐”一项,就强使人彻底修正出娘胎以来走惯的步子,将两条腿交出去,纳入军人的步伐。这意味着,从你在cao场上迈出第一步开始,就面临毕生经验的下意识反抗。不过你必须压制住那种反抗才对,天下老兵们谁不怕出cao?奥妙的是,他们对于自己曾经付出重大代价的东西,恼恨之余又会自豪地怀念。因为自己熬出来了那么它断然了不起,既然自己曾经付过代价那么它断然值得那笔代价。老兵们体内隐藏一种自恋精神,该精神外形很像自豪,没有它断然不是老兵。

    苏子昂就任以来首次主持全团行动。军装请人熨过,显得不过分,笔挺而无棱角,闪耀沉着的光泽,徽章领带,相互映衬,很有味道。别人尽可以把军装穿得比他更威风,但不会比他更有味道。他高踞于指挥台,不转动头颅只转动眼珠,全身定型,同时获取足够的视野,置全团官兵于眼底。他内心装着另一个团队,理想的团队。用心里的团队修正眼底的团队。他恢复了熟悉的比院一方的感觉,透彻地舒服着,受用着,神清气爽着。大地高天草木人群,此刻堪称协调,静候口令。它们统统被他在感觉中纳入自己的队列。日光强烈而不灼热,其效果恰好使土兵们纤毫毕露,有助于驱除内心杂念,振奋精神。

    口令尚未发出,全团官兵仿佛命悬于呼吸之间,静默中有一派凛凛之威。官兵们脚下,是一个弃置不用的飞机场,主跑道长达三千四百多米,混凝土厚达二十八厘米。机窝、机库、导航台、着陆灯…各种配套设施无一不备,就是没有飞机。机场是苏军五十年代初援建的,靠近台湾海峡,原为战备需要。但不知何故,建好后始终没启用,一搁就搁置了三十多年。空军有一个排级单位驻扎在远处看守着它。时间长,场地大,渐渐地也看得淡了。机场被当地群众一块块借了去或者连借也不借就用上了。机窝里有牛们憨厚地卧着,草坪上时有羊们潇洒地啃着。宽阔跑道恰可供本县驾训中心培训司机,要么把车开得像“歼七”起飞,要么蠕动着练习进库倒车,闭住眼也撞不着人。他们称赞这块机场:“还是过去的东西好用。”据周兴春说,空军原拟把机场卖给县政府,跑道上可以建一个新城镇嘛,比现有的老县城还大。县政府精明地辞绝。机场这东西可不是打上包装就能运走的,既然运不走,买与不买不是照样用么。这包袱还是让亲人解放军背着好,背惯了也不觉得是包袱了,反正咱们不背;倘若下一个天大决心买了它,一旦战备需要说征用还敢霸着不给么?县里几个领导都当过兵,晓得活用军民关系。

    苏子昂曾经驾车在跑道上飞驰过,他把车开到最高速,放开来痛快一回。四周一无障碍二无交警,吉普车几乎冲上云端,快得像一个念头。他回味无穷。在昂贵的飞行跑道上驾车如同在尊严的会议桌上迈步一样过瘾。他总结到:每一个瘾头中都包含非分之念,否则不成瘾头。当然,他后来在普通公路上驾车,也饱受快不起来的压抑。他决定借用跑道搞训练。别的且不论,站一站都有气魄。飞行跑道是极好的队列cao练场,平坦,坚硬。士兵们可能因为它平坦而喜欢它,苏子昂挑上它却正由于它的坚硬。比如“正步走”每一步都必须敲击地面,普通土壤会有缓冲,坚硬的混凝土却产生反展,波及全身。士兵们只有绷紧肌rou才能抵抗震动。谁敢缓冲,坚硬的混凝土却产生反展,波及全身。士兵们只有绷紧肌rou才能抵抗震动。谁敢松弛筋骨,一眼就可以从体形上看出来。这里的每一步都等于敲击自己的身心。上千人轰轰走过,跑道上等于落下一架飞机,混凝土微微颤动。于是,士兵们被迫高举起自己的精神。指挥员多一道没有口令的口令。

    苏于昂挑上它,还因为它有助于创造阵容。横队纵队方队,班排连营可以随意组合,大聚大散,心理空间极为开阔。排长们把口令叫得丢石头似的,每一声都是个震动。小小一个排,在此能走出莫大气派。全团一千多名官兵集中cao练,眼盯着眼儿,人对着人,这个连就是那个连的天然对头,环境逼迫你竞争!

    还有,人多有人多的妙处:人人都以为别人在注视自己,因此,官越发是个官,兵越发是个兵。每人都对他人造成一种威慑,一千多人集合在一起,就是一千多个威慑。必须使军官最大程度地置身于士兵行列中,否则,军官会变质。

    苏子昂了解大军区机关,那里官多兵少,随便哪幢破楼里都塞一堆上校。他们的供给啊福利啊用车啊进餐啊,统统由军士管着,渐渐的官兵不分,虎猫雷同了,渐渐的兵们敢于甚至乐于呵斥官们了。各个门岗对待进出的军官完全是条令式的苛刻,而对待小保姆们则一脸笑意,验证放行的过程近乎调情。晤,假如一个士兵果断地冲上校喊:“站住!”再阻拦那么一会儿,自己就几乎是个将军喽。这种心理不是兵的变质是什么?苏子昂亲历过如下场面:春节过后,机关警卫连出动大兵,清理大院卫生,首要任务是把军官们的鸡鸭打掉(大院内禁饲家禽)。大兵们蒙个口罩——以免被谁认出嘴脸,提根大棍四处追捕,赶上了,先大喝一声“cao你”!再一棍击下,羽毛飞出数尺,鸡鸭们拖着断肢扑腾。打死倒也彻底了,要命的是,他们把鸡鸭痛打致残后,却拖着棍儿心慌意乱地闪身隐去。这后果远比死亡严重。那儿只血rou模糊的东西,居然顽强地越起地穿过半个大院,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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