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十章法律成古拉格群岛了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章法律成古拉格群岛了 (第10/17页)

不愿当个刑事犯死掉!”(多半是答应他当了反革命就不杀吧?他没有上当:结果得到了一个幼儿园的刑期——五年。)国家政治保卫局手头多么缺少孟什维克呀,只得从自愿者中招募被告…(要知道一个重要角色在等待捷吉里巴乌姆去扮演!——同国外孟什维克和同第二国际有联系!但约定好——只判五年,说话算话。)在侦查员的赞同下,雅库博维奇接受了捷吉里巴乌姆加入联盟局。

    有些本人没有提出要求的,也被“列入”了。例如鲁宾。他在和雅库博维奇对质时成功地否认了这一点。后来他在苏兹达利隔离所受到长久的折磨“补充侦查”那里他在一牢房里遇见攀扯了他的的雅库博维奇和舍尔(他从禁闭室回到监室时,总是他们照顾他,分食物给他吃)。鲁宾问雅库博维奇:“您怎么能想出来我是联盟局成员的?”雅库博维奇回答(一个奇妙的回答,包含了俄国知识分子的整整一个世纪):“整个人民都在受难——我们知识分子也应当受难。”

    但是雅库博维奇的侦查期间也有过这样的鼓舞人心的时刻:克雷连科亲自叫他去审讯。原来他们彼此很熟,因为同样在“军事共产主义”年代,克雷连科(在审判工作的间隙)同样到过斯摩棱斯克省去加强粮食工作。甚至和雅库博维奇还同睡过一间屋子。现在且看克雷连科是怎么说的: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我直截了当地说,我认为您是一个共产党员!——这很使雅库博维奇感到振奋并且挺起腰来——我不怀疑您的无罪。但是搞好这场审判是我和您的党员的义务。(克雷连科是受命于斯大林,而雅库博维奇的心却是为了思想而激烈地跳动起起来,像一匹干活卖力的马一样,自己急着把头伸进套包。)请您千方百计地协助和配合侦查工作。在法庭上如果发生没有预见到的麻烦,在最复杂的时刻我会请审判长让您发言。”!

    雅库博维奇答应了。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可能在他整个任职期间苏维埃政权还没有给过他如此重大的任务。

    审判前几天,在侦查组长德米特里-马特魏耶维奇-德米特里耶夫的办公室里召开了孟什维克联盟局的第一次组织会议:目的是进行协调,使每个人更好地领会自己的角色。(“工业党”中央委员会也就是这样开会的!这也就是克雷连科表示过不能理解的被告“能够见面”的地点。)但是不容易装进脑子的谎话堆积得太多太杂,与会者都弄迷糊了,一次排演熟习不了,所以又召开了第二次。

    雅库博维奇是怀着什么感情出庭受审的呢?是为了所受的痛苦,为了被塞进胸腔的全部谎话——在法庭上闹出一场震动世界的大丑剧?但是:

    1.这将是从背后对苏维埃政权的打击!这将是对雅库博维奇赖以生存的整个生活目标的否定,对他从错误的孟什维克主义挣脱出来转到正确的布尔什维主义方面去的全部道路的否定;

    2.在这样的大丑剧之后,不会让你死去,不会简单地枪毙了事,而是将重新进行刑讯,这一次已经是为了报复,会把你搞得神经失常,而身体本来就已经被刑讯折磨垮了。要应付新的折磨——哪里能找到精神上的支柱呢?从哪里可以去汲取勇气呢?

    (我趁着他的话音未落便记录下他的这些论据——这真是一个极端稀有的机会,能够获得这种审判的当事人的类似“身后”的自白。我还认为,如果布哈林或李可夫向我们解释自己在法庭上表现的那种难以理解的顺从的原因,也会和这一样:同样的真心实意,同样的对党的忠诚,同样的人的弱点,同样由于没有单独的立场而缺乏进行斗争的精神支柱。)

    因此,在审判中,雅库博维奇不仅仅是顺从地重复那一套单调乏味翻来覆去的谎话(这是斯大林、他的徒弟们以及备受折磨的受审人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而且还扮演了自己答应给克雷连科的充满激情的角色。

    所谓孟什维克国外代表团(实质上就是他们的中央委员会的全部最高领导人)在《前进报》上刊登了自己与受审人划清界线的声明。他们写道,这是一出最可耻的审判喜剧,它是建立在jianian细的假供和不幸的被告在恐怖手段逼迫下做出的供述上的;绝大多数被告早已脱党十年以上,并且从来也没有恢复过关系;在审判中令人发笑地提到巨大的经费数额——全党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钱。

    克雷连科宣读了文章后,请什维尔尼克让受审人发表意见(也是像审理“工业党”一案时那样一下子牵动所有的线)。于是大家都发表了意见。大家都维护了国家政治保卫局的做法而反对孟什维克的中央…

    现在雅库博维奇回想起自己这次“回答”以及自己的最后陈述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他决不是单单因为答应过克雷连科的要求才出来说话的,他说他当时不是随随便便地站起来的,而是像一块小木片似地被愤恨和雄辩的激流卷起来的。是对谁的愤恨?饱尝过刑讯,割过静脉,多次死去活来的他,现在真地有着满腔怒火——但不是对检察长!不是对国家政治保卫局!——不是!而是对国外代表团!这就是心理学的对立面变化!他们在国外过着安全和舒适的生活(甚至最贫困的流亡生活和卢宾卡相比当然也是舒适的),不顾良心,只顾自己——对于留在国内的这些人怎么能一点不同情?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地声明脱离关系并把这些不幸的人交给他们的命运播弄呢?(回答得颇有力量,于是审判的安排者便洋洋得意了。)

    雅库博维奇在一九六七年讲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对国外代表团、对他们的出卖、声明脱离关系、背叛社会主义革命(像他在一九一七年就曾责难过他们那样)气愤得浑身发抖。

    然而当时我们手头没有审判的速记记录。过了一段时间我搞到了它:他明明在审判时声若洪钟地说过,外国代表团受第二国际的委托向他们下达进行瞻害活动的指示——对他们也声若洪钟地表示过愤慨。国外的孟什维克写的声明并不是不讲良心,只顾自己,他们正是对审判的不幸牺牲者表示同情,但同时指出,这些人早已不是孟什维克——这也是实话。雅库博维奇固执而真心地发了那么大的火,究竟是为什么呢?国外的孟什维克怎么才能不使被告们听任他们的命运播弄呢?

    我们喜欢对不能回答的人,那些弱一些的人发脾气。这是人身上固有的。在这种时候,证明我们有理的论据自己就会灵活地凑上来。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