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十章法律成古拉格群岛了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章法律成古拉格群岛了 (第8/17页)

突然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俄国式的犯罪特征,这样的犯罪只有通过面向全民的悔过才能清洗”

    拉姆津不公道地被俄国人忘掉了。我想他完全有资格成为那种既无耻透顶又使人眼花缭乱的叛徒的有普遍意义的典型。叛卖行为的精彩表演!在这个时代不止他一个,但他是最显眼的。

    如此说来,克雷连科和国家政治保卫局的全部困难只在人选上不要犯错误。但风险是不大的:侦查期间的废品随时可以送进坟墓。粗筛细罗都通过了的,可以治冶病,养养肥,然后押上法庭!

    那末这个谜在什么地方呢?对他们事先怎样加工?就这样:你想活吗?(你自己不想活了,那也该为子女、为孙子孙女着想呀。)不出国家政治保卫局的院子就可以把你枪毙,这算不了一回事,你明白吗?(这毫无疑问。谁还不明白,谁就去上一学期卢宾卡的磨练课。)如果你们去演一出戏,对你我双方都有利,你们是专家,台词由你们自己写,我们这些检察长会把它背熟,还要使劲记住技术名词(在法庭上,克雷连科有时背错了词,把机车轴说成车厢轴)。出台表演对你们是不愉快的,耻辱的——应当忍耐过去!因为活着更可贵!——你们以什么保证以后木枪毙我们呢?——我们为什么要报复你们?你们是很好的专家,什么过错也没有,我们重视你们。瞧,已经审过多少暗害案件,所有表现好的,我们都让活着(饶恕前次审判中听话的被告——是未来的审判取得成功的重要条件。像沿着一根链条似的,这个希望一直传到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但是必得全部履行我们的一切条件!审判应当发挥有利于社会主义社会的作用!

    于是被告们就履行一切条件…

    他们就把有高度智力的工程界反对派的全部精微奥妙都作为连最次的扫盲对象也能理解的肮脏的暗害行为端出来。(但还没有在劳动者的盘子里撒玻璃屑的情节——检察机关也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然后是思想动机。他们为什么搞暗害?——出于敌对思想。但是现在为什么一致认罪?——也有思想基础,他们被五年计划第三年火焰熊熊的高炉形象征服了(在监牢里)!在最后陈述中他们虽然也请求留给生路,但这对他们不是主要的。(费多托夫:“我们罪不容赦!公诉人说得对!”)对于这些现在站在死亡门槛上的奇怪的被告说来,主要的——是要使人民和全世界相信苏联政府的绝对正确和有远见。拉姆津特别颂扬“无产阶级群众及其领袖们的革命意识”他们找到了比学者们所主张的“正确无数倍的经济政策的道路”他们准确得多地计算出了国民经济的速度。现在“我懂得了应当实现猛冲,应当实现跃进,应当突击占领…”(第五0四页)等等。拉里切夫:“苏联是不会被一天天衰亡下去的资本主义世界所战胜的。”卡林尼科夫:“无产阶级专政是不可避免的必然性。”“人民的利益和苏维埃政权的利益融合成一个坚定目标。”顺便还说到在农村中“党的总路线、消灭富农阶级的做法是正确的。”在等待死刑中他们竟然有时间去闲扯这一切…这群悔悟了的知识分子的喉咙里甚至还能通过这一类预言;“随着社会的发展,个人的生活应当逐渐缩小…集体意志是最高的形式。”(第五一0页)

    这样,经过了八套马车的努力,审判的所有目标都达到了:

    1.国内的种种匾乏,饥饿也好,受冻也好,没有衣穿也好,紊乱现象也好,以及明显的蠢事,统统都算到了暗害分子一工程师的帐上;

    2人民被迫在眉睫的外国武装干涉吓坏了,准备作出新的牺牲;

    3.工程界的团结一致被破坏了,整个知识界吓怕了,搞散了。

    为了不留下怀疑的余地,再一次由拉姆津清楚地说出审判的这一目标:

    “我希望经过这一次对工业党的审判,整个知识界的黑暗可耻的过去…可以认为是被彻底埋葬了。”(第四十九页)

    拉里切夫还加上:“这个帮派必须摧毁…在工程界中没有也不可能有忠诚!”(第五0八页)奥奇金也说:知识界“这是一摊烂泥似的东西,正如国家公诉人所说,它是没有脊梁骨的,这是绝对的无骨气…无产阶级的嗅觉不知道要高多少倍。”(第五0九页)(不知为什么无产阶级那里主要的总是——嗅觉…一切都是通过鼻孔。)

    这样的一些热心分子干嘛要毙掉?…起先判几名主犯死刑,马上改判为十年。(于是拉姆津便前去组织一个“沙拉施卡”一天堂岛了。)

    我国知识分子的历史,几十年间就是这样写的——从一九二年的革出教门(读者还记得:“不是民族的头脑,而是粪便”、“黑将军们的同盟者”、“帝国主义的雇佣代理人”)到一九三0年的革出教门。

    “知识分子”一词在我国成了一句骂人话,这还值得奇怪吗?

    公开的法庭审判原来是这样搞法!探索中的斯大林思想终于达到了理想境界。(希特勒和戈塔尔这些半瓶醋是望尘莫及的,他们搞的那个国会纵火案是自我丢脸…)

    标准已经树立了——今后许多年可以照此办理,只要总导演一句话,哪怕每个季度重复一次也行。总导演的旨意是把下一出戏定在三个月之后开演。排演期限很紧,但是没有关系。快来瞧,快来听!只此一家!首次公演。

    13孟什维克联盟局审判(一九三一年三月——九月)最高法院专门庭,审判长不知为什么换了什维尔尼克,其他都是各在其位——安东诺夫一萨拉托夫斯基、克雷连科、他的助手罗根斯基。导演们信心十足(涉及的材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弄熟了的政党问题)——带上舞台的有十四名被告。

    一切经过得不仅顺顺当当,而且顺当得令人发傻。

    我当时是十二岁,已经第三个年头认真阅读大《消息报》上的全部政治新闻。我一行一行地读了审理这两个案件的速记记录。在“工业党”一案中,我的儿童的心灵里已经感觉到有添枝加叶、弄虚作假、暗中安排的情形,但那里至少有宏伟的布景——全面的外国武装干涉!整个工业的瘫痪!分配部长职位!而在孟什维克一案里,挂出来的还是那些布景片,但已经褪了色,演员念台词没精打采,戏乏味得令人打呵欠,沉闷而平庸的重复。(莫非斯大林通过自己那犀牛般的皮肤竟能感觉到了这一点吗?怎样解释劳农党一案的撤销和几年里没有搞审判呢?)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