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_第十四章改变命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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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改变命运 (第1/6页)

    第十四章 改变命运!

    在这个野蛮的世界里要保护自己是不可能的。罢工——是自投死路。绝食——是徒劳无益的。

    至于丢掉性命,那总是有时间的。

    囚犯还剩下什么出路呢?冲出去!去改变命运!(犯人们还把逃跑称作“绿色检察长”这是他们中间唯一得人心的检察长。同其他检察长一样,他使许多案件保持原状,甚至变得比原来更加严重,但有时也把人干脆痛快地释放。它是——绿林,它是——丛莽。)

    契柯夫说:如果因犯不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处之泰然的哲学家(或者这样说:他可以超然物外凝神沉思),那么他就不能也不应当不想逃跑!

    不应当不想!——这是自由心灵的命令。诚然,群岛的土著们远不是这样的人,他们要驯顺得多。但是,就在他们中间也总有一些正在考虑逃跑或者眼看就要逃跑的人。到处经常发生的逃跑,即便是不成功的,也是犯人的能量并没有耗尽的确凿的证明。

    这是一个营区。它戒备森严:栅栏结实,区前警戒地带可靠,了望塔分布适当——每一个地点都在视界和射界之内。但当你想到你注定要在这块圈起来的巴拿大的地面上死去,你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呢?——不冲出重围去改变一下命运呢?特别是在开始服刑的时候,在头一年,这种冲动往往是强烈的,甚至是莽撞的。头一年一般说是决定囚犯整个前途和整个精神面貌的时期。以后,这种冲动就不知怎地逐渐减弱下来。你已经说不准在外面生活对你是否更重要些。把你同外部世界联系起来的线索变得无力了,精神的火焰燃烧殆尽了,于是人就钻进了劳改营的挽具。

    在劳改营的全部存在期间,看来逃跑是发生过不少起的。这里有一些偶然得到的资料:光是一九三O年三月从苏俄的监禁场所就逃跑了一千三百二十八人。(在我们社会里怎么没有听到这事,一点声息也没有!)

    由于群岛在一九三七年以后的大扩展,特别是战争年代有战斗力的警卫队员都被调去前线以后,看押上越来越感到困难,甚至连那恶意想出来的自我警卫的做法,也不总是能使管理人员摆脱困境。同时他们却想从劳改营尽量多取得一些经济利益、产品、劳力——这就迫使劳改营(特别是伐木场)扩大范围,把派遣点和派遣分点东一个西一个地设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而对它们的警卫就越来越变得有名无实,形同虚设。

    在乌斯特维姆劳改营的某些派遣分点在一九三九年就已经没有隔离区,而只有一些木桩栅栏或篱笆,并且夜间没有任何照明!——换句话说就是夜里根本没有人阻止犯人离营。在这个劳改营的惩戒劳改点上,甚至到森林中去出工的时候,整个犯人作业班也只有一名步兵押解。当然他怎样也看不牢。因此,那里在一九三九年夏天就逃跑了七十人(有一个甚至一天逃了两次:午饭前和午饭后!),不过,其中六十个人都回来了。其余的人则没有消息。

    但那是在荒凉地方。而在莫斯科,在我亲眼目睹下就发生了三起很容易的逃跑:一个年轻的窃贼从卡卢加关卡的劳改工段大白天钻进了建筑工地的栅栏(而且照他们的好吹牛的习惯,过了一天后,往劳改营寄去了一张明信片:说是正往索契去并请向劳改营长官转致问候);从植物园附近的马尔芬诺的小劳改营逃走过一个姑娘(关于这事我已写过),还有一个年轻的普通犯从那里跳上了公共汽车直坐到了市中心,诚然,对他是根本不加看押的:国家安全部的警犬们注意力全对准了我们,对于丢掉一名普通犯则毫不在乎。

    大概,古拉格经过计算后确信了容许每年流失一定百分比的犯人要比在成千上万的全部岛屿上建立真正的严格警卫便宜得多。

    何况他们还信赖某些把土著们牢牢地束缚在原地的无形锁链。

    其中一条最牢固的锁链就是普遍的垂头丧气,完全屈从于自己的奴隶地位。五十八条的犯人也好,普通犯也好,几乎都是一些有家室的爱好劳动的人,他们只有合法地、根据命令并得到长官的赞同才能表现出勇敢精神来。即使被判坐五年和十年牢,他们也不能设想现在怎能单独地(集体地就更不用说了!…)起来争取自己的自由,与国家(自己的国家)、内务机关、民警、警卫、警犬站到对立地位;就算幸运地跑掉,以后怎能靠假身份证、用假姓名过日子,如果在每条十字路口都会检查证件,如果从每个门缝里都有怀疑的眼光注视着过路行人。劳改营里的普遍情绪是:你们拿着枪直挺挺站在那里盯着我们干吗?就是你们完全走光,我们也不会往什么地方跑:我们又不是罪犯,我们为什么要逃跑?我们过上一年就会获得自由!(大赦…)K-斯特拉霍维奇讲述说,一九四二年他们的列车在解运到乌格利奇途中遭遇到了轰炸。押解队东奔西散了,而犯人们知哪里也不逃跑,等待着押解人员回来。许多人都会讲出像卡尔拉格奥尔套分营一个会计所遇到的情形;派他带着支出报告到四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有一名押解员跟着他。回来路上他不仅不得不用大车拉着这个喝得烂醉如泥的押解员,而且还要特别保护好他的枪支,使这个混小子不致因丢枪而受到审判。

    另一条锁链是——乘风状态,劳改营的饥饿。虽然正是这种饥饿有时促使一些绝望的人迈进泰加林,希望在那里多少要比劳改营里吃得饱些,但饥饿也使他们身体衰弱,无力远走,同时也不能积聚起路上的食物储备。

    还有一条锁链是——新刑期的威胁。政治犯逃跑的,仍依五十八条再给十年(逐渐摸索到,在这种场合最好给五十八一14,即反革命怠工)。盗窃犯们虽然给的是82款(单纯逃跑),并且总共只有两年,但在一九四七年以前,他们因犯盗窃、抢劫罪得到的也不超过两年,因此分量不相上下。而且劳改营是他们的“老家”在劳改营里他们不挨饿,不工作——他们的直接打算不是逃跑,而是坐满刑期,何况他们总是能够享有优待和大赦。逃跑对于盗窃犯说来,只是强健的身体吃饱了饭的游戏和难以克忍的贪婪的爆发:玩乐、抢劫、纵酒、强xx、炫耀。他们中间认真逃跑的只有那些判了重刑的武装匪徒和杀人犯。

    盗窃犯们很喜欢把自己从来也没有实行过的逃跑谎说成真有其事,或者把实行过的逃跑大肆渲染。他们会讲给你们听“印度”(盗窃犯们的工棚)是怎样得到流动奖旗的,那是因为过冬的准备工作做得好——在工棚外厚厚地培了一圈上,而这是他们挖了地道并把土公然放在长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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