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似二月花_第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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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2/4页)

快到十一点了呢!这里是什么地方?”“快了,快了,”船头那个回答“到小曹庄,我们吃中饭,…”

    但是他来不及说完,一声尖厉的汽笛忽然刺破了水上的悠然自得的空气。船尾那一个大声嚷着,手慌脚乱地使劲摇了几下,小船便在河面横了过来。“忙什么!”船头那个大声斥骂“少见你这样的冒失鬼!”他费力地把那支大桨调转来,又用力推。小船便斜斜地向岸边拢了过去。这时又听得啵啵的两下汽笛叫。一条黑色的轮船威严地占着河中心的航线轧隆轧隆地赶上来了。但是小船还没拢岸,两个船夫叫着嚷着,扳的摇的,满脸紧张,流着汗水。一转眼间,轮船已在左近,三角的船头冲着一河的碧波,激起了汹涌的狼花,近船尾处,却卷起了两股雪练,豁剌剌地直向两岸冲击,像两条活龙。幸而小船已经及时拢岸,船梢那个攀住了岸边一棵桑树的粗枝,却不防那股狼正在这当儿从后卷将上来,小船的尾梢骤然一翘,险些儿将那船夫摔下水里。良材在舱里也坐不稳,他只见船头那个船夫蹲在那里双手把住了船舷,跟着船头一起一落,水花溅湿他一身,他也顾不及了。近水边的一些小桑树也都在晃动。

    几分钟以后,小船的颠簸渐渐平歇下去,那条黑色轮船已经走的老远,明净的天空却还摇曳着几缕煤烟。

    “咄,好家伙,多么威风!”船夫望着远处的轮船吐一口唾沫,又将小船摇到河中间去。被搅怒了而又平静下来的绿油油的河水,又在小船的两旁愉快地呼啸,吐着白沫,轻盈地跳着。但是良材的心里不能平静。他亲眼看见了王伯申的轮船在这涨水的河里怎样威胁着人们的财产和生命了!他可以想像到,在河的弯曲的那一端,这黑色的野兽更将怎样作恶。

    但是怎么办呢?朱行健这老头子在县里发动的“公呈”究竟能不能生效?——良材摇着头,独自苦笑起来了。他不敢相信一纸“公呈”就能将这每天能替王伯申赚进一大笔钱的东西挡驾了,他甚至不大相信这所谓“公呈”能成事实。谁肯为了公共的事去得罪一个王伯申?而且,那几家“殷实绅商”谁又不在轮船公司里多少有点股本?恐怕除了赵守义一伙的几个,就没有谁肯在老头子提议的“公呈”上署名,然而朱行健乃至他钱良材也还不愿自己献给赵守义供他利用!因为见到了这种种,所以良材对于这所谓“公呈”本来就不上劲,不过朱老头子既有此意,无妨让他一试罢了。

    然而现在他亲眼看见水势这样险恶,倘要坐候县里那些“老爷们”你推我让,字斟句酌,一板三眼,产生出那张“公呈”来,大事早已全非了!

    他应当立刻决定一个救急的办法。他家在这一带乡村的地位,在这一带乡村的利害关系,都要他当仁不让立刻有个办法!

    良材愈想愈兴奋,仿佛已经不在船里,而在自己家那大院子里,前后左右不是那些做了几代乡邻的富农和自耕农便是他家的佃户,众口嘈杂,都在诉说各人所受的损害和威胁,百多条眼光并成一线,都望着良材的脸,等候他说话…

    良材这样瞑想着,直到他幻觉中的景象忽然加倍生动,凝结成为真实的喧嚣和纷扰。他一怔,定睛侧耳细听,对面风送来了狼涛似的一起一伏呐喊叫嚷的人声,可是船头那个打桨的挡住了眼光,还不能看清前去不远的岸上那一簇一簇的黑影到底是不是人。

    他转脸急问梢上那船夫道:“前面,怎么一回事?”船夫却有口无心地答道:“还不是那件事么:打小火轮。”

    “哦!可是,——”良材心里想说这是“犯法”的行为,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改了样子:“这中什么用?轮船在河里走,他们人在岸边起哄,有什么用!”

    “对啦!”船头那个也接口说“轮船走它的,只难为了船上的客人!泥块石子又不生眼睛,碰到人身上,多少吃点亏。”

    良材不再作声,将身子挪前,靠着那乌篷的边沿,定睛瞧着。小船不慌不忙照老样子朝前行进。岸上的人声愈近愈分明,一簇一簇的人,男女老小都有,中间还有一两个穿了整洁的短衣的,像是城里人。几条狗很紧张地从这一人堆钻到那一人堆,还不时朝着河这边吠几声。

    田埂头新填高的泥土堆上,架着水车,像是些小小的触角,但此时水车是闲着,小曹庄的人们显然尚被刚才那一场短促然而紧张的斗争所兴奋。

    小船在一株柳树下停泊了,两个船夫蹲在船梢上取出冷饭和咸菜,吃他们所谓午餐了。良材也上岸去舒散筋骨,带便想打听自家村里的情形。他向最近一个人堆走去。这有四五个人,还在乱烘烘地谈论刚才“太便宜了那小火轮”人圈子里有一个相貌也还斯文的小伙子,穿一身白洋纱短衫裤,左襟的小口袋里拖着一根表练,一对十分灵活的眼睛一边骨溜溜转着,一边在对那些乡下佬大模大样说话。良材站在人圈子外五六尺远的地方,听得这年青的面生的“城里人”说道:“明天小火轮还是要来,你们打算怎样对付它?还是今天这一套么?你们的泥块石子也伤不了它,啵啵啵的,它照样大摇大摆走了,你们拿它来一点没有办法!那你们不是白忙?还挨了船上人一顿笑骂…”

    女人的尖锐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这位先生的说话:“阿毛的爸爸,快去踏车票!”

    “嘿!”一个满脸油汗,眼睛像没有睡足的中年农民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却又推着身旁一个同伴说:“根宝,踏车去罢!他妈的小火轮,它这一趟走过,老子得花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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