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陈冲_第11章ldquo;中国rd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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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ldquo;中国rd (第3/3页)

火的!想不到由于她的难脱稚嫩,以致授人把柄。其实‘迷信味儿’是谈不上的,正像我们平时在生活中漫不经心地脱口而说‘感谢上帝’、‘菩萨保佑’一样,并不使人感到这是在宣传‘迷信’。而在这篇文章的作者看来,‘迷信味儿’还是轻的,可以‘撇开’不谈;更不能原谅的是竟叫我们是‘中国’,她自己又算什么呢?这真使我百思不得其解。不叫‘中国’、‘现在中国’,那又叫什么呢?难不成开口非得‘我们中国’、‘我的祖国’才配做炎黄子孙?就是该文作者批评陈冲的这篇文章里,就有“‘除夕是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不是有一句话也‘竟叫我们中国’吗?如果按文章的逻辑,他‘自己又算什么’呢?”

    这篇文章以理服人的文风,强悍的逻辑感与那篇“发难”文章形成对比,也形成公道、非片面的反驳姿态。这使陈冲的全家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抚。

    然而,社会上的舆论仍很盲目。民间口舌一向人云亦云;爆冷门的消息和评论一向更具刺激性。批评陈冲的文章当然是爆了大冷门。说法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陈冲闯祸了!”“陈冲在春节晚会上放了厥词!”“陈冲在除夕对全国观众说:你们中国人…”

    对于有些走样到完全离谱的议论,谁也无力纠正。陈冲既无力,也无心。比起归国时嘻天哈地的她,陈冲似乎晓得了一点“世态受凉”

    她感到自己离开美国时“回国去发展”的想法未免心血来潮,未免一厢情愿,未免情绪化,孩子气。她明白自己对祖国、故土的感情,这就够了,不必解释。喋喋不休地解释自己是愚蠢和造作的。“一个人问心无愧,就把误会交给时间吧。”她这样写道。

    她决定启程,回到她洛杉矶暂时停泊和好莱坞外围的生活中去。朝彼岸飞去的飞机中,陈冲对自己说:没退路了,向前走吧。

    作者发现,陈冲在谈到这段“回国事件”时的态度是无所谓的。像讲她孩童时期一件事,当时认为了不得,天塌了;长大后“那也算个事?”她竭力淡化当时她的情感反应,嘻哈着说:“就觉得没人疼没人爱了,走人吧!好像整个感觉挺悲壮!”

    作者却认为这事不那么简单。它是使陈冲成为“争议人物”的一个重要起端。因此作者决定继续“挖掘”她。

    作者:从来没经历报上点名批评的事?

    陈冲:那时候没有。现在什么都听得进。怕人骂就不要干抛头露面这一行。那时我从来没听过公众的反面意见,一直听好话。四年后回国,刚一露头就挨了这一下子,当然吃不消。有点…给打蒙了。虽然不几天我外婆收到一瓶酒,是谢晋送来的,表示对外婆也对我的慰问,也是给我们全家压压惊的意思。上影厂过去的一些同学朋友也都来我家,为我说些出气的话,我还是觉得挺丧气的。好像被人抓破了脸,跟一些观众大伤了和气。觉得自己出国几年,连中国的客套话、吉利话都讲不来了,还能在中国社会生存吗?我在美国也常常接受采访,有的话也说得不妥,说重了,像我评论过美国人对历史的态度太轻率,但没人揪住我不放啊…作者:(插话)在做你的书面研究时,读了你所有的答记者问,你在谈到中国的国情时,基本是护短态度…

    陈冲:(大声打断)很多美国人对中国不了解,太缺乏了解,或者是一种卡通式的图解。在他们想象中,中国就是缺衣少食、男尊女卑,每个家庭都是家破人亡,其实中国不是那个情况。假如他们不懂得中国的三千年历史和几代人的理想教育,他们不可能有一个了解中国的基点。不能概括文化大革命就用:“哦,全疯了!”一句话吧?大概我也不能避免我的片面性。但谁要用揭短的态度来谈中国,那就没任何可谈。

    作者:咱们再回到那个风波上去吧?

    陈冲:(笑)别叫它风波好不好?

    作者:历史地看问题嘛。当时它不是有一定的舆论性吗?我当时在北京,也听说了。然后就找来那篇批评文章看…

    (电话铃声,陈冲抱歉一声,到隔壁去接电话。作者便顺着她未及说出的话思索下去。时隔七年,这篇批评文章给人的感觉是神经质、自卑。一些中国人长期养成了一种自卑的民族心理,而表现出来又是自大。于是神经敏感到了病态的地步。某人的某句话出来,比如“现在中国”这句话,马上就让他犯神经质;马上他就听出一个尊卑的地位来了。你出国四年“洋”了四年,他本来就留心你是否拿出一副“洋”的、“尊”的态度;你一个“现在中国”好了,正刺在他那根神经上。因为他下意识里把“洋”摆在优越的地位上。你不可以说“现在中国”但他自己说无妨。因为他把你划分到“优越”一档,你一说“现在中国”便是尊者对卑者的指手画脚。他就要拿出民族主义、爱国精神来压你的“优越”和“尊”实际上洋=优越=尊是他心里得出的等同式,你根本浑然;你脱口而出“现在中国”他便恼了:“她自己又算什么呢?”数这句话最为好笑。因为这句话让人听出那一腔悲愤,而悲愤又毫无来由。

    “她自己又算什么?”言下之意:你以为你就算个洋人了吗?洋人可以叫“现在中国”或者“你们中国”因为是洋人嘛,也就容他指手画脚,也就咬咬牙,忍了,气全发在你身上。你也敢说“现在中国”?你也敢有这个局外人姿态?“竟叫我们是中国,”——这里的“中国”似乎是很不好听的一个词,被你陈冲硬叫到了他头上。紧接着便催出“她自己又算什么?”的悲愤。悲愤至此,便有了这般以牙还牙的逻辑:“骂我××,她自己呢?!”

    这时陈冲结束电话,回到客厅。)

    作者:就是说,挺扫兴?

    陈冲:什么扫兴?

    作者:第一次回国。

    陈冲:(半玩笑)到现在还有余悸:我回上海总是悄悄的,很少接受采访,生怕又讲错话。有次上海的东方电视台提出要给我做个专题采访,我一直没有答应。他们好几次跟我谈判,最后说定不直播,我才答应。干吗呀,讲几句话让人当靶子?我已经很不习惯在几句话在争来辩去了。所以回国我从来不声张、不露面、不讲话。——唉,咱们谈柳青吧?

    作者:能了能录音?

    陈冲:随你。不过我没有腹稿,会讲得无头无绪或者千头万绪。

    作者: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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