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陈冲_第18章不做ChinaDoll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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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不做ChinaDoll (第4/4页)

彻底的一个女性。

    陈冲多次告诉过采访者,她羡慕梅丽史翠普有《苏菲亚的选择》供她创作发挥,使尽才华。她余下的艺术生命是多少年,她不得而知;她希望它足够长而容她扮演一个东方的“苏菲亚”一个让她倾尽表演才华,一个让她展现她的一切层面的形象:她的柔媚,她的剧烈,她的脆弱,她的泼辣

    《龟滩》中的Minon能赋予她这块用武之地,起码从小说上看,她是一个好莱坞人常说到的“Meatypart”有啃头,有嚼头。陈冲为自己争取到这个角色兴奋了一阵,甚至将小说原著寄给一些朋友,希望所有人和她一块喜爱Minon,跟她一道来懂得这个从妓女到大使夫人的女性。懂得就是接受她身上的一切——高尚、丑陋、圣洁、愚顽。陈冲喜爱她:她的光彩和阴影;只有认同她的阴影,对她的扮演才有可能立体。

    拍摄开始后不久,陈冲发现导演的意图与原著相差很远。越拍下去,她越感到演得吃力:因为导演并不像她这样设计Minon,他不能够从陈冲的女性和母性角度来塑造角色。最要紧一点——这一点摄制组其他成员也发现了,是导演缺乏才气。

    于是,一件艺术创作变成了一种工作——到现场,化妆,做规定动作,哭、笑、台词。这对陈冲来说是痛苦的。因为她每多演一天,就感到这个角色被毁掉了一点。渐渐的,Minon已不再是她曾在心目中,笔记上设计过的那个有血有rou的人物。她感触地在信中告诉朋友:“一个戏的成败跟导演的才华太有关系了。”

    尽管陈冲已丧失对整个影片成功的信心,她仍是尽力地让自己的角色有些许火花。

    一天,海上狼颇大。照拍摄计划,陈冲该完成一场“跳海、救人、牺牲”的拍摄。导演布置她从各个方位跳进海水,但都不理想。最后决定将摄影机架在快艇上,让陈冲往水较深、狼较大的地方跳。

    一天的反复“跳海”陈冲从早到晚浑身透湿,鼻腔被咸涩的海水呛得生疼,并且那几天她身体一直不适,面孔已退尽血色。

    “你行吗?”为她补妆的女化妆师关切而担忧地摸摸她的额。体温低得吓人。

    陈冲点点头,牙根咬得铁紧。

    “你是不是…”化妆师见她脖子上一片鸡皮疙瘩,压低声问了个女性共有的苦楚。

    陈冲强笑笑:“没事。”说罢她便快步向海边跑去。

    陈冲不愿整个摄制组为她一个人停滞。摆明星架子,在她看是件顶难为情的事。

    这回她得从船上往海狼中跳。得亏她一小就喜欢泡游泳池,养出颇好的水性。

    架着摄影机的快艇从远处驰来,按预算的路线,它将摄下陈冲纵身入海的一瞬。

    陈冲迸住一口气,迎着涌上来的、一人多高的海狼跳去。

    快艇刹那间已冲到跟前,比预计的速度更快几秒…

    陈冲心里叫了一声:完了!在她入海水的瞬息,她见快艇迎面撞上来。仅是距离和时间计算的一点差错,快艇从陈冲身上飞快碾过。

    岸上和艇上的全部摄制人员都惊叫起来。他们眼看陈冲消失在快艇腹下。同样的念头从每个人脑里划过:完了,陈冲没救了。

    演Minon三个儿女的小演员此刻全大哭起来,光着脚丫向海水里跑,嘴里一面叫喊着:“妈…妈…”他们的朝夕相处的“mama”真的一去不返了,他们已分不清这一刻是现实还是剧情。

    救生人员飞跃入海中。一只电扩音器在布置人们搭救女主角。盲目和慌张中,有人叫起来:“看,那不是她?!…”

    狼的峰峦上,陈冲被高高托着…

    几十分钟之后,女主角陈冲已被平置在海滩上,不一会儿呕出一大口海水。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她面色土黄,连嘴唇也黯淡了。睁开眼,她看看周围关切和询问的脸,笑了笑,哑着嗓子说:“那一刹那,我把前半辈子的事都想了一遍!”

    剧组的人们没想到这个中国姑娘坚强到如此地步。第二天,她便如常出现在拍摄现场,如常和三个小演员打闹、厮混。

    陈冲对人说:“孩子们就是可爱,不会装;自从我起死回生,我们‘母子感情’深了许多!他们现在整天围着我,生怕我再死一回。”

    《龟滩》没有打响,没有带给陈冲预期的成功,然而她仍是爱Minon这个人物,她从此人物身上得到一些启示:一个含有多种对抗元素的女性是可爱也可敬的;在她身上,存在着圣洁和罪恶,她是个母亲,妻子,同时又是娼妓;她富于同情同时又富于残忍,她不否认任何自己的组成部分,她纵容它们。

    因为陈冲与几个小演员真的相处如母子,陈冲在离开剧组时最难舍他们。亦或许与孩子们的相处激起她心里的某种温情,她忽然希望有个家,真正的,完完全全的家。

    东奔西颠的生活却使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认识人;认识一个将和她一道组成家庭的人。

    离开外景地的那天早晨,她打好行李,走出房间,又在豪华丽空旷的大厅里等待。这回是等待离去;等车来接她去机场。一位经理彬彬有礼地走到她面前。他们已不再陌生,全旅馆的人,上至经理下至清洁工,都熟悉了这个叫陈冲的中国姑娘,她那么爱逗,那么平易近人和热忱,使人忘掉她是个有名气的好莱坞明星。他们非常喜爱她。

    经理问陈冲:“就要走了吗?”

    陈冲站起:拉一拉身上简朴的T恤,伸出手:“再见啦!”

    她竭力装得无心无肺,但经理看得出她眼里那一点怅惘。经理握住她的手。

    “就是想来告诉你——我们大家都想告诉你一句话:什么时候你来,这儿总有一间房是为你开着。”

    陈冲感动得哑然。

    还会来吗?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她使劲向经理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再不能把生活当车乘了。她得“到站”得有个“接站”的。

    在飞离泰国的头等舱里,她写了一封信给一位最亲近的女友——

    …好想谈恋爱、好想生孩子,好想被人疼,好想疼人家。还想穿T恤,还想炒菜,还想做裙子,还想照相。还想做梦,很长、很长的,一个串着,光拣好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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