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朋友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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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2/7页)

题,语气或许稍嫌肯定。文章应将出兵的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同时又让人感到最终是不会出兵的,你自己就绝不相信。总之要让读者从字里行间感到,我们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陷得太深。”

    “好极了,我已明白您的意思,并将努力在文章中将此点充分反映出来。对了,我妻子要我问您,会不会将贝龙克勒将军派往奥兰,听了您刚才的话,我认为不会派。”

    “是的,”部长说。

    话题随后转到议会当天的复会。拉罗舍一马蒂厄侃侃而谈,显然在对自己几小时后在议会的发言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作仔细的推敲。他的右手时而拿着叉子或刀子,时而拿着一小块面包,不断地挥舞着,好像已站在议会的讲坛上,不但语言铿锵,而且词藻华美,赛似清醇无比的美酒。他形质丰伟,衣冠楚楚,嘴角两撮短髭微微向上翘起,看去酷似竖着两条蝎子的尾巴。此外,他头发梳得油光可鉴,在头顶中央一分为二,围着两鬓贴了一圈,如同自命风流的外乡子弟。不过,虽然风华正茂,他却已有点大腹便便,凸起的肚子把上身穿的背心撑得鼓鼓的。他的私人秘书一直默然无语地吃着,喝着,对他这唾沫横飞的夸夸其谈,显然已习以为常。对他人的平步青云艳羡不已的杜·洛瓦,心里恨得什么似的,不由地在心中骂道:“你这发迹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当今政客哪个不是碌碌庸才?”

    他把自己的才华同这位巧言令色的部长比了比,心中嘀咕道:“他妈的,我若有十万法郎,去我美丽的家乡卢昂参加竞选,让我那些诺曼底同乡,不管机灵与否,都参加到滑稽透顶的选举中来,我不也会成为一名政治家?我在各个方面都一定会非常出色,岂是这些目光短浅的鼠辈所能比拟?”

    拉罗舍—马蒂厄滔滔不绝,一直说到仆人送来咖啡。他一见时候已经不早,立即按了按铃,叫人备车,同时向杜·洛瓦伸过手来:“都清楚了吗,我亲爱的朋友?”

    “清楚了,部长先生,请尽管放心。”

    杜·洛瓦于是不慌不忙地向报馆走去,打算动手写那篇文章。因为在下午四点之前,他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到四点钟,他要去君士坦丁堡街与德·马莱尔夫人相会。他们的会面每星期两次——星期一和星期五,如今已是刻板成章。

    可是他刚走进编辑部,便有人递给他一封快信。信是瓦尔特夫人寄来的,内容如下: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事情至关重要。请于午后两点在君士坦丁堡街等我。我这回可要给你帮个大忙。

    你至死不渝的朋友——维吉妮

    “他妈的,来的可真是时候!”杜·洛瓦愤怒不已,随口骂了一句。由于情绪太糟,他已无法工作,因而立即出了报馆。

    一个半月来,他一直试图同瓦尔特夫人断绝往来,可是她却仍旧死死缠着他。

    那天失身之后,她曾懊悔万分,在随后一连三次会面中对杜·洛瓦责备不休,骂声不绝。杜·洛瓦被这骂骂咧咧的场面弄得心如死灰,且对这徐娘半老、喜怒无常的女人早已失去兴趣,因此决定疏远她,希望这小小的插曲能因而很快过去。不想她忽然回心转意,对他一片痴情,不顾一切地沉溺于这条爱河中。那样子,简直像是往脖颈上拴块石头跳入河中一样。杜·洛瓦软了下来,出于对她的爱怜和照拂,只得处处随着她。可是她的情思是那样炽烈,弄得他心力交瘁,难于招架,备受折磨。

    比如她一天也不能见不着他,每天随时随刻都会给他寄来一封快信,约他立即去街头、商店或公园相会。

    及至见了面,她又总是那几句话,说她是多么地爱他,在心里将他奉若神明。等到离去,也总免不了一番赌咒发誓:“今日见到你,真不知有多高兴。”

    至于其他方面,也与杜·洛瓦的想象截然不同。为了博得杜·洛瓦的欢心,她常常做出一些与其年龄极不相称、令人喷饭的可笑动作。这贤良文静,年已四十的女人,多年来始终恪守妇道,她那圣洁的心灵,从无任何非分之想,更不知男女偷情为何物。可如今,她却像是在经过一个寒冷夏天之后所出现的阳光惨淡的秋天,或像是在花草孱弱、蓓蕾夭折的暮春,突然萌发出了一种少女般的奇异情思。虽然姗姗来迟,这股爱却分外地热烈,并带着一片天真。其难以逆料的冲动和不时发出的轻声叫唤,恰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但毕竟青春已逝,这娇媚不断的惺惺作态,只能使人倒胃。一天之中,她可以给杜·洛瓦写上十来封情书,但情书所透出的狂热,却只会让人哑然失笑。情书的文笔更是怪诞,常常无缘无故诗兴大发,不能给人以任何感染。此外,信中还学做印地安人的样子,通篇充斥飞禽走兽的名字。

    每当他们在一起时,一旦没有外人,她便会拖着她那胖胖的身躯,努起难看的嘴唇,走过来温情脉脉地亲吻他,胸衣下两只沉甸甸的rufang因步履的迅疾而不停地抖动。尤其让杜·洛瓦难以忍受的,是她对他各种各样令人作呕的亲昵称呼。一会儿唤他“我的小耗子”“我的小狗”“我的小猫”一会儿又唤他“我的小宝贝”“我的小青鸟”“我的小心肝”而且每次同他床第相就,总要有一番忸忸怩怩,半推半就,并自以为妩媚动人,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邪、担惊受怕的样子,同行为不轨的女学生做的那些小动作十分类似。

    “我现在要吻谁呢?”她常会问道。如果杜·洛瓦没有马上回答“吻我”她便会没完没了地问下去,直到杜·洛瓦气白了脸为止。

    杜·洛瓦觉得,她本应懂得,谈情说爱,需要的是把握分寸,相机行事,一言一行都要十分谨慎而又恰到好处;她作为一个芳龄已逝、已有两个女儿的女人,又是一名上流社会的贵妇,既已委身于他,就应行事庄重,严于律己,善于克制内心的冲动。这时的她可能还会流下眼泪,但此眼泪决不应像正当豆蔻年华的朱丽叶①所流下的,而应像狄多②所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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