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_第九章未央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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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未央 (第4/12页)

腿重如灌铅,再也挪移不动,只得蜷伏于道,咬牙苦捱。

    他自吸“神土”以来,每日皆有此兆,只是近日吸得频繁,症状稍显即逝。谁料此刻突然发作,竟是椎心裂骨,猛恶难当。他初时涎泪齐流,尚自挺受,到后来心如刀剜,不由大声呻吟。

    这番煎熬直搅了一个时辰,其势方稍稍缓退。周四已是汗流浃背,瘫软如泥,嘴里更吐出一大瘫口水来。似火骄阳下,身上如锯如割,麻痒不堪,只想了却残生,免受此等荼毒方好。又想:“我便死了,也要先见她一面,这时可万万不能轻生。”一想起那女子雾鬟云鬓,星转双眸,顿时生出些气力,摇晃着站起,向前走去。走不几步,脚下一软,又跌倒在地。这一遭再想爬起,已是不能,四肢百骸如欲支离,半点也动转不得,头上一沉,人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睁眼看时,已是繁星灿耀,夜阑更寂,心道:“此处地广人稀,我又病不能行,耽搁久了,便饿也饿死了。”眼望莽林苍苍,阒无人迹,心下更添凄楚,自思痴情终将虚化,泪水朴簌簌落下。

    这般自伤自怜,足有一个更次,身上又微生异状。他知免不得又有一场熬煎,躺在那里,竟生出自暴自弃的念头:“我自小无父无母,已是可怜,偏又有这些痼症顽疾附在身上,岂不更是可悲?我活在世上,既不知出自何处,也不知欲往何方,与道旁沟边自生自灭的野草何异?”又思:“为何我一想到那位jiejie,便觉说不出的亲切安适,与我梦中偎在母亲怀中的感觉全无二致。莫非我心深处,早将她当做母亲了?”想到那女子,求生之念又起。

    正思到动情之处,忽听不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吟道:“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地席天,纵意所如……”周四听有人声,喜出望外,大呼道:“我在这儿,这里还有人呢!”那人似未听见,兀自吟道:“夫正冠而缨绝,提衿而见肘,纳履而踵决。君子窘迫至此,不亦乐乎?”周四急道:“你快过来,我快要死了!”那人哈哈一笑道:“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生而为死,岂足为奇?”说罢来到周四面前。

    周四借月光望去,见这人不衫不履,蓬头历齿,鹤发鸡皮,比自己更是狼狈,心中大感失望。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孺子朗目疏眉,神仪明秀,乃大贵之表,何以落魄至此?”周四见他咬文嚼字,神色却甚慈祥,忙道:“我身上有病,走不得路了。”那人笑道:“如此年纪,便行不得路,还苟活做甚?”周四听他说得无礼,赌气道:“我本来也不想活了。”那人大笑道:“子虽年幼,志却高绝!如蒙不弃,老朽便忝颜为你收尸如何?”周四淡淡的道:“我死便死了,却不劳你挂心伤神。”那人又看了他一眼,叹道:“愤而能抑,怒而有节,非常人所能啊!”言罢飘身而去。

    周四心中大急,待要喊他回来,又难启齿,暗自横下心道:“我便死了,也不能低声下气地求他。”翻了个身。将双目闭合。过了半天,耳中只听到风吹林木、树摇草动之声,那人真已去得远了。他虽一时斗气,这时也惆怅起来,心想:“那人虽说得难听,看样子只是戏言。我怎地便让他走了?”自思又不免暴尸荒野,不觉叹了口气。忽听头上有人道:“人有叹息,皆为心有不足。你既横心就死,还叹息甚么?”

    周四听出是那人的声音,心中大喜,睁目上望,只见皓月当空,群星辉耀,却哪有那人踪影?奇道:“你在哪里?”却听那人在身旁道:“滚滚红尘,还能在哪儿?”周四见他倏然来去,渺若飘风,赞道:“你这轻功比叶伯伯可又高明了许多!”那人疑道:“哪个叶伯伯?”周四道:“便是唤做叶凌烟的叶伯伯。”那人神色微变,问道:“你认得他?”周四笑道:“我不但认得他,还认得木先生和萧老伯呢。”那人展颜笑道:“只道萧郎是路人,不想却是故旧之友。”周四道:“我姓周,可不姓萧。萧老伯只是我的好朋友。”那人笑道:“姓周姓萧,都不打紧。”提起周四,纵身向南奔来。

    周四被那人提着,恍如御风而行,说不出的平稳轻快,脱口道:“你这轻功,只有我周老伯才能比得!”那人猛然停下脚步,问道:“哪个周老伯?”周四笑道:“周老伯便是周老伯,却还哪个?”那人想了一想,摇头道:“不会是他,不会是他。”加快脚步,少时奔到一间草庐前。

    周四见这草庐蓬牖茅椽,破旧不堪,周遭更长满蒿草,问道:“你便住在这里么?”那人笑道:“二十年寂寞林泉,今日贵客驾到,老朽可得看看是否蓬荜生辉了?”抱周四进了草庐。

    那人将周四放到一蓬乱草上,含笑道:“逢秋、问道可传了你武功?”周四微微点头。那人斜睨周四道:“逢秋武功合于至道,等闲不可望其端倪。你又得了多少?”言犹未落,忽骈指点向周四前胸。周四一惊,手足虽不能动,目光却自然而然地望向他“京门”、“渊液”两处破绽。那人一怔,指到中途,顺势点向周四腰间。周四见他二指转折之际,宛如游龙乘雾,实是妙不可言,忙望向他左肩。那人右手回缩,左掌拍向周四右肋。周四右手中、食二指勉强上抬,虚指那人腋下,双目闪电般望向他右侧腰际。那人清啸一声,斜斜纵出丈余,右掌在空中划个圆圈,将周四视线吸住,左腿突然荡起,就势旋上半空,猝然暴伸左足,踹向周四前心。周四见他腾空而起时,袍袖带起的劲风将庐内蓬草卷得四下飞舞,左足踢来,大有山崩地陷之势,惊呼道:“哎呀,快停下!”那人哈哈一笑,猛地滑向椽顶“蓬”的一声,将屋顶踢了个大洞,借力坠了下来。

    周四惊魂未定,喘息道:“你这一式厉害的很!我便无伤,也拆解不得。”那人嘿嘿一笑道:“你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了得,确属难能。你随逢秋学了几年?”周四道:“木先生只教了我一个多月。”那人一呆,说道:“可是虚言?”周四连忙摇头。那人见他不似说假,叹道:“古人云:‘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此言诚不欺我!”既而又道:“逢秋、问道他们还好么?”周四道:“我也很久不见他们了。你怎会认得他们?”那人笑道:“他等皆我旧日契交,怎会不识?”周四微一转念,喜道:“你也是明教的长老!”那人道:“我只是个吸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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