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绘图今古奇观_第六十九卷走安南玉马换猩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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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卷走安南玉马换猩绒 (第2/6页)

巷里躲了去。走得气喘,只得立在房檐下歇一歇。万不晓得对门一个妇人,蓬着头,敞着胸,手内提了马桶,将水荡一荡,朝着侧边泼下。那知道黑影内有一个人立着,刚刚泼在衙内衣服上。衙内叫了一声“哎哟!”妇人丢下马桶就往家里飞跑。我道妇人家荡马桶也有个时节,为何侵晨扒起来就荡?只因小户人家,又住在窄巷里,恐怕黄昏时候街上有人走动,故此趁那五更天,巷内都关门闭户,他便冠冠冕冕,好出来洗荡。也是衙内晦气,蒙了一身的粪渣香,自家闻不得,也要掩着鼻子。心下又气又恼,只得脱下那件外套来,露出里面是金黄短夹袄。衙内恐怕有人看见,观瞻不雅,就走出巷门。看那巷外是一带空地,但闻马嘶的声气,走得几步,果见一匹马拴在大树底下,鞍辔都是备端正的。衙内便去解下缠绳,才跨上去,脚镫还不曾踏稳,那马飞跑去了。又见草窝里跳起一个汉子,喊道:

    “拿这偷马贼!拿这偷马贼!”随后如飞的赶将来。衙内又不知这马的缠口,要带又带不住;那马又不打空地上走,竟转一个大弯,冲到市上来。

    防守市上的官兵见这骑马汉子在人丛里放辔,又见后面汉子追他是偷马贼,一齐喊起来,道是:“拿jianian细!”吓得那些做生意买卖的,也有挤落了鞋子,也有失落了银包,也有不见了货物,也有踏在阳沟里,也有跌在店门前。纷纷沓沓,像有千军万马的光景。评价官听得有了jianian阵,忙披上马,当头迎着,却认得是衙内。只见衙内头发也披散了,满面流的是汗,那脸色就如黄蜡一般。喜得马也跑不动了,早有一个胡髯碧眼的汉子喝道:“快下马来!俺安南国的马,可是你蛮子偷来骑得的么!”那评价官止住道:“这是我们衙内,不要-唣。”连忙叫人抱下马来。那安南国的汉子把马也牵去了。

    那官兵见是衙内,各各害怕,道:“早是不曾伤着那里哩!”评价官见市上无数人拥挤在一团来看衙内,只得差官兵赶散了。

    从容问道:“衙内出去,说也不说一声,吓得小官魂都没了!

    分头寻找,却不知衙内在何处游戏。为何衣帽都不见了,是甚么缘故?衙内隔了半晌才说话,道:“你莫管我闲事,快备马送我回去。”评价官只得自家衙里取了巾服,替衙内穿戴起来,还捏了两把汗,恐怕安抚难为他,再三哀告衙内,要他包含。衙内道:“不干你事,你莫要害怕。”众人遂扶衙内上马,进了辕门,后堂传梆,道是衙内回来了。夫人看见,便问道:“我儿,外面光景好看么?”衙内全不答应,红了眼眶,扑簌簌掉下泪来。夫人道:“儿,为着何事?”忙把衣袖替他揩泪,衙内越发哭得高兴。夫人仔细将衙内看一看,道:“你的衣帽那里去了,怎么换这个巾服?”衙内哭着说道:“儿往市上观看,被一个店口的强汉见儿帽上的明珠,起了不良之念,便来抢去,又剥下儿的外套衣服。”夫人掩住他的口,道:

    “不要提起罢,你爹原不肯放你出去,是我变嘴脸的说了,他才衣我。如今若晓得这事,可不连我也埋怨起来。正是:

    不到江心,不肯收舵。

    若无绝路,那肯回兵!

    话说安抚见公子回来,忙送他到馆内读书。不期次日众官员都来候问衙内的安。安抚想道:“我的儿子又没有大病,又不曾叫官医进来用药,他们怎么问安?”忙传进中军来,叫他致意众官员,回说“衙内没有大病,不消问候得。”中军传说安抚之命,不一时又进来禀道:“众官员说晓得衙内原没有病,因是衙内昨日跑马着惊,特来问候的意思。”安抚气恼道:

    “我的儿子才出衙门游得一次,众官就晓得,想是他必定生事了。”遂叫中军谢声众官员。他便走到夫人房里来,发作道:

    “我原说在此现任,儿子外面去不得的。夫人偏是护短,却任他生出事来,弄得众官员都到衙门里问安,成甚么体统!”夫人道:“他顽不上半日,那里生出甚么事来!”安抚焦躁道:

    “你还要为他遮瞒!”夫人道:“可怜他小小年纪,又没有气力,从那里生事起!是有个缘故,我恐怕相公着恼,不曾说得。”

    安抚道:“你便遮瞒不说,怎遮瞒得外边耳目!”夫人道:“前日相公吩咐说要儿子改换妆饰,我便取了相公烟炖帽——上面钉的一颗明珠,把他带上。不意撞着不良的人,欺心想着这明珠,连帽子都抢了去,就是这个缘故了。安抚道:“岂有此理!难道没人跟随着他,任凭别人抢去?”这里面还有个隐情。连你也被儿子瞒过。”夫人道:“我又不曾到外面去,那里晓得这些事情!相公叫他当面来一问,就知道详细了,何苦埋怨老身!”说罢,便走开了。安抚便差丫鬟向书馆里请出衙内来,衙内心中着惊,走到安抚面前,深深作一个揖。安抚问道:“你怎么昨日去跑马闯事?”衙内道:“是爹爹许我出去,又不是儿子自家私出去玩耍的。”安抚道:“你反说得干净!我许你出去散闷,那个许你出去招惹是非!”衙内道:

    “那个自家去招惹是非!别人抢我的帽子衣服,孩儿倒不曾同他争斗,反回避了他,难道还是孩儿的不是。”安抚道:“你好端端市上观看,又有人跟随着,那个大胆敢来抢你的?”衙内回答不出,早听得房后夫人大骂起来,道:“胡家后代,止得这一点骨血,便将就些也罢!别人家儿女,还要大赌大嫖,败坏家私他又不是那种不学好的,就是出去顽耍,又不曾为非作歹,玷辱你做官的名声。好休便休,只管唠唠叨叨,你要逼死他才住么!”安抚听得这一席话,连身子麻木了半边,不住打寒噤,忙去赔小心,道:“夫人,你不要气坏了,你疼孩儿,难道我不疼孩儿么!我恐孩儿在外面吃了亏,问一个来历,好处治那抢帽子的人。”夫人道:“这才是。”叫着衙内道:“我儿,你若记得那抢帽子的人,就说出来,做爹的好替你出气。”衙内道:“我还记得那个人家,灯笼上明明写着‘杜景山行’四个字。”夫人欢喜,忙走出来,抚着衙内的背,道:“好乖儿子,这样聪明!字都认识得深了。此后再没人敢来欺负你。”又指着安抚道:“你胡家门里,我也不曾看见一个走得出会识字像他的哩。”安抚口中只管把“杜景山”三个字一路念着,踱了出来。又想道:“我如今遽怒将杜景山拿来痛打一阵,百姓便叫我报复私仇,这名色也不好听。我有个道理了:平昔闻得行家尽是财主富户,自到这里做官,除了常例之外,再不曾取扰分文,不若借这个事端,难为他一难为。我又得了实惠,他又不致受苦,我儿子的私愤又偿了。极妙,极妙!”即刻传书吏,写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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