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拍案惊奇_卷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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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第2/4页)

他,不料陆仲含少年老成得紧,却似不听得般,并不在采菱、谢鹏面前问一声是谁人吹弹。

    那芳卿见他这光景,道他至诚可托终身,偏要来惹他。父亲不在时,常到小坐憩边采花来顽耍,故意与采菱大惊小怪的,使他得知。有时直到他环洞门外,听他讲书。仲含却不走出来。即或撞着,避嫌,折身转了去。谢鹏要来说jiejie时,自娘没后,都是jiejie看管,不敢惹她;却又书讲不出时,又亏jiejie把窃听的教导他。他也巴不得jiejie来听。芳卿又要显才,把自己做就的诗,假做父亲的,叫兄弟拿与他看。

    那陆仲含道:“这诗是戴了纱帽,或是山人墨客做的,我们儒生只可用心在八股头上。脱有余工,当博通经史,若这些吟诗作赋,弹琴着棋。多一件是添一件累,不可看他。”谢鹏一个扫兴而止。

    芳卿道:“怎小小年纪,这样腐气。”几番要写封情书着采菱送去,又怕兄弟得知。要自乘他归省时到房中留些诗句,又恐怕被他人或父亲到馆中看见,不敢。

    一日又到书房中来听他讲书,却见他窗外晒着一双红鞋儿,正是陆仲含的。

    芳卿道:“看他也是好华丽的人,怎不耽风月。”忙回房中写了一首诗道:

    日倚东墙盼落晖,梦魂夜夜绕书帏,

    何缘得遂生平愿,化作鸾凰相对飞。

    叫采菱道:“妳与我将来藏在陆相公鞋内,不可与大叔见。”又怕采菱哄她,又自随着她,远远的看她藏了方转。

    绮阁痛形孤,墙东有子都,

    深心怜只凰,寸缄托双凫。

    又着采菱借送茶名色,来看动静。

    那采菱看见天色阴,故意道一句:“天要下雨了。”

    只见陆仲含走出来,将鞋子弹上两弹。正待收拾,却见鞋内有一幅纸在,扯出来时,上面是一首诗。他看了又看,想道:“这笔仗柔媚,一定是个女人做的,怎落在我鞋内?”拿在手中想了几回,也援笔写在后首道:

    阴散闲庭坠晚晖,一经披玩静垂帏。

    有琴怕作相如调,寄语孤凰别向飞。

    一时高兴写了,又想道:“我诗是拒绝她的,却不知是何人作,又请何人与她,留在书笥中,反觉不雅。”竟将来扯得粉碎。采菱在窗外张见,忙去回复。

    芳卿已在那里等信,道:“怎么了?”

    采菱道:“我在那里等了半日,不见动静,被我哄道天雨了,他却来收这鞋子,见了诗儿,复到房中,一头走,一头点头摇脑,轻轻的读。读了半日,也在纸上写了几句,后边又将来扯碎了。想是做jiejie不过,故此扯坏。”

    芳卿道:“他扯是恼么?”

    采菱道:“也不欢喜,也不恼。”

    芳卿道:“他若是无情的,一定上手扯坏。他又这等想看,又和,一定也有些动情。扯坏时,他怕人知道,欲灭形迹了,还是个有心人。”

    不知那陆仲含在那边废了好些心,道:“我尝闻得谢老在我面前说儿子愚蠢,一女聪明,吹弹写作,无所不能。这一定是她做的。诗中词意似有意于我,但谢老以通家延我,我却yin其女,于心何安?况女子一生之节义,我一生之行简,皆系于此,岂可苟且。只是我心如铁石,可质神明,但恐此女不喻,今日诗来,明日字到,或至泄漏,连我也难自白。不若弃此馆而回,可以保全两下,却又没个名目。”正在摆划不下时,不期这日值谢老被一个大老挈往虎丘,不在家中。那芳卿幸得有这机会,待至初更,着采菱伴了兄弟,自却明妆艳饰,迳至书房中来。

    走至洞门边,又想道:“他若见拒,如何是好?”便缩住了。又想道:“天下没有这等胶执的,还去看。”

    乘着月光到书房门首,轻轻的弹了几弹。那陆仲含读得高兴,一句长,一句短,一句高,一句低,哪里听得?芳卿只得咬着指头等了一回,又下阶看一回月,不见动静。又弹上几弹,偏又撞他响读时。立了一个更次,意兴索然。正待回步,忽听得‘呀’地一声,开出房来,却是陆仲含出来解手。遇着芳卿,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好一个女子:

    肌如聚雪,鬓若裁云。弯弯翠黛,巫峰两朵入眉头;的的明眸,天汉双星来眼底。乍启口,清香满座;半含羞,秀色撩人。白团斜掩赛班姬,翠羽轻投疑汉女。

    仲含道:“哪家女子,到此何干?”那芳卿闪了脸,径望房中一闯。

    仲含便急了道:“我是书馆之中,妳一个女流走将来,又是暮夜,教人也说不清,快去!”

    芳卿道:“今日原也说不清了。陆郎,我非他人,即主人之女芳卿也。我自负才貌,常恐落村人之手,愿得与君备箕帚。前芳心已见于鞋中之词。今值老父他往,舍弟熟睡,特来一见。”

    仲含道:“如此,学生失瞻了。但学生已聘顾氏,不能如教了。”

    芳卿即泪下道:“妾何薄命如此?但妾素慕君才貌,形之寝寐,今日一见,后会难期,愿借片时,少罄款曲,即异日作妾,亦所不惜。”遂牵仲含之衣。

    仲含道:“父执之女,断无辱为妾之理。请自尊重,请回。”

    芳卿道:“佳人难得,才子难逢,情之所锺,正在我辈,郎何恝然?”眉眉吐吐,越把身子捱近来。

    陆仲含便作色道:“女郎差矣!‘节义’二字不可亏。若使今日女郎失身,便是失节。我今日与女郎苟合,便是不义。请问女郎设使今日私情,日明泄露,女郎何以对令尊?异日何日对夫婿?那时非逃则死,何苦以一时贻千秋之臭。”

    芳卿道:“陆郎,文君相如之事,千古美谭,怎少年风月襟期,作这腐儒酸态?”

    仲含道:“宁今日女郎酸我、腐我,后日必思吾言。负心之事,断断不为!”遂踏步走出房外。

    芳卿见了,满面羞惭道:“有这等拘儒,我才貌作不得你的妾?不识好!不识好!”还望仲含留她。不意仲含藏入花阴去了,只得怏怏而回。

    一到房中,和衣睡下。一时想起好羞,怎两不相识,轻易见他?被他拒绝,成何光景?一时好恼:“天下不只你一个有才貌的,拿什班儿?”又时自解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好歹要寻个似他的。”思量半夜,到天明反睡了去。

    采菱到来,道:“亲娘辛苦!”

    芳卿道:“撞着呆物,我就回了。”

    采菱道:“亲娘谎我,哪个肯呆?”

    芳卿道:“真是。”把夜来光景说与他。

    采菱道:“有这样不识抬举的。亲娘捱半年,怕不嫁出个好姑夫?要这样呆物,料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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