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拍案惊奇_卷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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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第3/5页)

她听见婆婆出去,店中去了,忙起来且开了后门闲话。杨三嫂见了,道:“周亲娘,一向难得见面!怎今日不管店走出来?”

    掌珠道:“我不会做生意,婆婆自管店。”

    杨三嫂道:“前日长孙来打酒,说妳做生意好,又兴,怎不会得?要讨苦吃。等她自去,妳落得自在。”

    正说间,只见李二娘自家中走出来,道:“快活,快活!我吃这老厌物蒿恼得不耐烦,今日才离眼睛。”

    杨三嫂便道:“哪里去了?”

    掌珠道:“是什人?”

    李二娘道:“是我家老不死,老现世阿公,七老八十还活在这边。好意拿食去与他,他却道咸道酸,争多争少,无日不碎聒管闲事,被我闹了几场,他使性往女儿家过活去了,才得耳朵边、眼睛里干净。”

    掌珠道:“怕家公要怪。”

    李二娘道:“家公怕他做什?他若好好来劝,还饶他打;他若帮来嚷,我便撞上一头,只要吃盐卤、吊杀、勒杀,怕他不来求?求得我歇,还要半月不许他上床,极他个不要。”

    杨三嫂道:“只怕妳先耐不住。”

    掌珠听了,叹口气道:“我家老人家怎得她离眼?”

    不期盛氏在店中坐地,只见来的,因掌珠连日手松,都要寻小亲娘,生意做不成。只得去叫掌珠,哪里肯来!听她下了楼,又寂然没个踪影,只得叫阿寿看着店,自进里面,却是开着后门,人不见影。唯闻得后门外有人说笑,便去张看,却是掌珠与这两个邻舍坐着说话。

    盛氏不觉红了脸道:“连叫不应,却在这里闲话!”掌珠只得立起身便走。这两邻正起身与盛氏厮唤,盛氏折身便入,竟不答应。

    她进门便把掌珠数落道:“妳在我家做媳妇年把,几曾见我走东家串西家?妳小小年纪,丈夫不在,不在家里坐,却在外边乱闯。妳看这些人,有什好样学?待妳丈夫回来,与他说一说该与不该?”

    掌珠自知欠理,不敢回答。倒是这两个邻人恼了,道:“媳妇妳磨的着,我们邻舍怎厮唤不回?又道我们没有好样,定要计议编摆她。”

    数日之间,掌珠因盛氏诟骂,又怕丈夫回来得知,甚是不快。每日倒早起来开店做生意。若盛氏在外边,自却在里边煮茶做饭,不走开去。

    这日正早下楼来,只见李二娘来讨火种,道:“连日听得老亲娘击聒,想是难过。”

    掌珠道:“击聒罢了,还要对我丈夫说,日后还要淘气。”

    李二娘道:“怕她做什!徐亲娘极有计较,好歹我们替妳央及她寻一计较,弄送她便了。”

    正说间,恰好徐婆过来。李二娘道:“连日怎不见妳?”

    徐婆道:“为一个桐乡人要寻一个老伴儿。他家中已有儿子媳妇,不要后生,生长得出的;又要中年人,生得洁净标致的。寻了几个,都不中意,故此日日跑。”

    李二娘就把掌珠姑媳的事告诉他,道:“她婆婆不晓事,把我们都伤在里边。”

    徐婆道:“脚在妳肚皮下,妳偏常走出来,不要睬她。嚷,与她对嚷;骂,与她对骂;告到官,少不得也要问我们两邻。”

    掌珠道:“怕她对丈夫讲,丈夫说要休我。”

    徐婆道:“若休了去,我包妳寻一家没大没小,人又标致,家又财主的与妳。我想妳丈夫原与妳过得好,只为这老厌物。若没了这老厌物,妳就好了。我如今有一个计较:趁这桐乡人寻亲,都凭我作主的,不若将她来嫁与此人,却不去了眼中钉?只是不肯出钱的。”

    (李二娘道:“脱货罢了!还求财?”

    掌珠道:“只是她怎肯嫁?”)

    徐婆道:“她自然不肯,我自与那边说通了,骗她去。”

    掌珠道:“倘丈夫回来寻她,怎处?”

    徐婆道:“至期我自教导妳,决不做出来。直待她已嫁,或者记念儿子,有信来,自身来,那时已嫁出的人,不是妳婆婆了。就是李二娘丈夫要与李二娘费嘴时,已过的事,不在眼面前娘,比妳会温存枕边的家婆自是不同,也毕竟罢了,妳自依我行。”

    此时,掌珠一来怪婆婆,二来怕丈夫回来,听信婆婆有是非,便就应承。

    只见到了晚。盛氏先已上楼,掌珠还在那厢洗刮碗盏。只听有人把后门弹了一声道:“那人明日来相,妳可推病,等妳婆婆看店,他好来看。”掌珠听了,也便上楼安息。

    到五鼓,故作疼痛之声。天明盛氏来看,却见掌珠蹙了眉头,把两手紧揉着肚子在床里滚。问她,勉强应一声‘肚疼’。

    盛氏道:“想一定失盖了,我冲口姜汤与妳。”便下去打点汤,又去开店。

    将次巳牌,一个人年纪约五十多岁,进来买酒,递出五十个钱来,一半是低钱,换了又换,约莫半个时辰才去。不知这个人正是桐乡章必达,号成之。在桐乡南乡住,做人极是忠厚。家中有儿子叫做章著,行二。家事尽可过。向贩云泽紬绫,往来苏州。因上年丧了偶,儿子要为他娶亲,他道:“我老人家了,娶什亲!我到苏州看有将就些妇人讨个作伴罢。”来了两次,小的忒人;老的忒老;标致的不肯嫁他;他又不肯出钱;丑的他又不要。这番遇着徐婆,说起这桩亲事,叫他来看。这章成之看她年纪虽过四十,人却济楚能干,便十分欢喜。

    窄窄春衫衬柳腰,两山飞翠不须描。

    虽然未是文君媚,也带村庄别样娇。

    便肯出半斤银子。

    徐婆仍旧乘晚来见掌珠,说:“客人已中意,肯出四两银子,连谢我的都在里边。”

    掌珠道:“这也不论,只是怎得她起身?”

    徐婆道:“我自有计较。我已与客人说道,她本心要嫁,因有儿子、媳妇,怕人笑不像样,不要你们的轿子迎接,我自送她到船。开了船,凭他了。料她守了一向寡,巴不得寻个主,决不寻死。好歹明早收他银子,与她起身。”掌珠此时欲待不做,局已定了;待做了,年余姑媳不能无情;又恐丈夫知觉,突兀了一夜。

    才到天明,只听得有人打门。推窗问时,道吴江张家,因姑娘病急心疼危笃,来说与婆婆。盛氏听了,便在床上一毂碌爬起,道:“我说她这心疼病极凶的,不曾医得,如何是好?”自来问时,见一汉子,道是他家新收家人张旺,桐乡人,船已在河下。

    掌珠吃了一惊,心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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