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上的塔_急转直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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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转直下 (第4/5页)

这句话看来并不只是意味着饮食和行动上受限制。赖子心里明白丈夫想说什么。

    “我不在期间,家里有什么变化吗?”他又隔着铁丝网问道。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赖子隔着铁丝网回答。这完全是普普通通的一般夫妻之间的对话。角落里有一名看守在监听他们的谈话。

    赖子感情没有波动。奇怪的是,也没有产生类似害怕的那种激动。

    “您的内衣等都带来了。请以后换穿吧。”

    赖子提到捎来的东西,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两个女人的身影。这两个人是她昨天碰见的,当时她正在负责往拘留所里送东西的工作人员那里。在赖子办理委托手续之前,那两个女人正说出结城的名字,委托送进内衣、日用品和饭盒等等…

    “谢谢。”

    面前的丈夫简单地答了一句。赖子忽然想到,他会最先穿上谁送到拘留所来的东西呢?

    结城对赖子什么也没讲。对于落得个如此境地的情况,也没有特别涉及过。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旁边有看守在场,那看守正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夫妻的谈话。丈夫大概肯定知道赖子已经读到报纸上的消息,对此他绝口未讲带有说明或辩解成分的半句话。

    他原来就是个什么事也不告诉赖子的丈夫。不论工作上的事,还是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什么都不讲…十几年时间,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丈夫在此时此地也还保持着这十几年形成的习惯。

    探视时间限定为五分钟。如果说有什么事压迫着赖子情绪的话,那就是被限定的时间观念。

    “你怎么办?”

    结城突然问了一句。赖子一下子怔住了。她不知道该怎样来理解丈夫的这句话。如果想得单纯一些,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我不在家期间,你怎么生活下去呢?”但是,丈夫的语气,也可以认为是在质问妻子,那意思是:与自己离婚呢,还是就这样维持现状?

    赖子有好一会儿无法作出回答。

    她来这里,本是要对结城讲一件事情的。那就是希望得到丈夫的允诺,同时明白地讲出自己的决心。然而,她却没有轻易地把这件事说出口。

    因为赖子一直默不做声,坐在角落里的看守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太太。”看守说“只剩两分钟了。您若有重要的话,还是快点说吧!”

    赖子点点头。她是带着重要的话到这里来的。两分钟自然无法说清;不过,三言两语似乎也能够讲明白,连两分钟都用不完!

    “是我不好,真对不起。”赖子垂下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结城对这句话有何感想呢?透过过滤器,仍旧没能看出丈夫的面孔有些微的表情变化。丈夫也没有立即作出反响。

    “都算了吧!”丈夫勉强说道。

    “都算了吧。”——对于丈夫这句简短话语的含义,赖子也不知如何理解才好,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已经掌握赖子全部底细的他,表示把一切都宽恕了呢?还是说,那件事已经不值一提了呢?赖子难以做出明确的判断。

    不,与上面两种可能的含义比较起来,似乎更可以这样理解,即陷害了小野木的丈夫是在说,我已经报过仇,这就算完了。

    赖子曾想把自己的心情对丈夫再多讲几句。可是,夫妇之间的谈话,有第三者在场旁听,这情形总令人心里有所顾虑。看守正朝向另一边,做出一副没听的样子。然而,从那表情就能知道,他正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看守着了看腕上的手表。

    “我说,”赖子叫了丈夫一声“我要回去啦,时间到了。”

    这个时候,丈夫睑上才第一次现出不可捉摸的表情。

    “要回了吗?”声音与先前有所不同。他的声波里头一次带出某种软弱的韵味。结城露出不可捉摸的表情,这本身就给人一种感觉,似乎他在以往生活中对待赖子的另一副面孔此刻突然溃不能收了。

    “我说。”

    赖子叫了丈夫一声,凝视着他的面孔。在这一瞬间,迄今为止与丈夫生活的各种场景,接连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既有遥远的过去,也有最近的现在。这镜头不是依次出现,而是杂乱交错的。

    “请您多保重身体。”

    她感到头脑里渐渐地空虚了。

    “我是有这种准备的。”丈夫当即答道“进到这里来,再折腾也没有用啦。只有身体还是本钱。”

    丈夫讲的话,好象又恢复了先前的语调。

    “这我就放心了,您看来还很健康。”赖子说。

    “你也…”讲这句话的时候,丈夫用眼睛紧紧地盯着赖子的脸。

    赖子觉得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她想,难道丈夫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吗?只听丈夫往下说道:

    “要多保重呢。”

    赖子抬起眼。丈夫的视线与妻子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了,而且都锐不可当。

    丈夫和赖子都没看移开视线。她觉得丈夫的脸似乎逐渐变形了。这一瞬间纠缠在一起的视线也是对彼此心境的相互探索;对赖子来说,这还是与丈夫长期斗争的最后一战。

    看守弄出响声地拉了拉椅子。

    “请保重。”

    赖子鞠了一躬。这是施给丈夫的最后一礼。

    丈夫默默地点点头。

    赖子目送丈夫在工作人员伴随下开门离去的背影。他那习惯性的姿势,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丈夫离去途中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门关上后,丈夫的身影不见了。这时,赖子的胸中才急速地充满了感情。

    “那么…”看守催着赖子。

    “多谢了。”赖子向看守道了谢,又来到原来那条走廊里。随后接着就要使用这间屋子的另一个探视的人走过来了。这是一个中年妇女,两眼红肿,面色苍白。

    方才在那间屋子里见到的丈夫的面容仿佛还留在赖子的视觉里,半天没有消失。

    里院仍然沐浴着明亮的阳光。地面映得雪白,绿草更显得葱茏。分明刚刚见过丈夫的面,走着走着,她却感到仿佛是在梦境里一般了。

    赖子太疲倦了…

    这是一场夫妇之间的长期斗争。这场斗争竟在方才的一瞬之间终结了。一切的一切,全都结束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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