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凸_30~4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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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41 (第2/5页)

压在每一个谭家当家人心上;不趁早解决,总有一大会把谭家彻底压垮。当然,从孝义上来讲,他的确不应该动先父最喜欢的车库。他完全可以出钱另外买地皮来盖药房。同样一句话:只要他愿意,甚至都可以把上海滩上最有名的瓣香庐、五洲、唐拾义等药房买下来,甚至还可以把杭州赫赫有名的胡庆余堂买下来。但是,他不,偏偏看中了父亲留下来的那些车库,偏偏要拿它们“开刀”根本一个意思,就是要破一破这“留下来”三个字里的晦气。他还根据经易门的提议,把老楼里所有房门的朝向统统都改了一个过,把所有的墙壁统统都粉刷了一个过,把所有房间里的摆设统统都调换一个过,把花园里每一条为先人所走熟的甬道统统都毁弃了重新铺上草皮,尔后另砌新道;甚至把所有正对着大门长的大树、正对着房门砌的烟囱统统移走。统统改动。最后,还忍痛换下大客厅里由曾曾祖德麟公亲笔写的两个斗方大字“静慧”另请南翔镇上一个百岁长寿老人写了“一之”两字挂上…等等等等…

    宽恕我吧。宽恕我吧,仁慈而多难的先人…

    但看来,他所有的这些努力(当然还远不止上面提及的这些),好像并没有能攘除那必然要降临的灾难…一切的迹象仍然明白无误地显示,他仍然不可避免地要步先人的后尘而倒在“五十二岁”这道鬼门关前。

    昨天,经易门走到离药房还有十来步的地方,抬头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药房被十几二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军人包围。一部分军人已经把谭家药房里原先的那些药工、药剂师和中医师隔离起来,对他们挨个登记造册,查询;另一部分军人则从军车上往下搬成套的医学化验器具,并把它们安顿到花园里的一个大帐篷里。还有一部分军人,不仅穿着白大褂,还戴着加大加厚的口罩和胶皮的防护手套,拿着各种型号的吸管、镊子、工兵铲,背着成箱的试管烧杯和空盒,进入谭家花园各个角落提取待验样品。毫不例外,他们从经易门身上搜走了那包灶心土,并把那两斤柿饼也列入了待验物品的名单之中。事后他才知道,在同一时刻,他们严密封锁了谭家院子里所有的通道口,命令谭家各色人等,交出他(她)们房间、箱柜抽屉上的钥匙,并在原地待命,不得随意走动。随后就开始了空前细密的地毯式“大搜查”逐寸逐尺地进行翻检。尤其让谭家人不能容忍的是,他们还搜身,即使是女眷的房间和玉体,也照样一个都不放过。当然,这是由一部分女医生(军人)来做。但这丝毫没有减免了各位老太太少奶奶小姐丫头们在心灵rou体上同时经受到的震惊和屈辱。要知道当场有好几位女眷都忿怒地并发了精神性痉挛症,并不同程度地产生了可怕的重听重视幻听幻视和某些自虐症状(如揪自己的头发。掐自己的大腿、抠破自己的脸皮等等)。他们提取谭家门里所有人的血液样品和粪便样品,当然必不可少地,也取了尿样。还准备在谭家花园里钻孔,提取地下水的样品。后来又开来一辆装有X光设备的大轿子车,为谭家门里所有的人透视心肺。这越发使那些女眷们无法忍受。因为在车里cao作X光机的没有一个是女的。这的确也难怪,在当时,即使找遍全上海,也找不出一个女的X光机cao作专员。于是,全体女眷互相围抱在一起,举行了二十分钟象征性的抗议。最后达成四项协议:一,让女眷们亲自观看X光机屏幕,以证实,这机器透过内衣所看到的,只能是人的骨头架子和一些内脏的阴影,绝不会给任何一个好色之徒提供任何闻香掠艳的可能;二,在女眷接受透视时,派女眷中的同人(她们议定由许家两姐妹)在屏幕旁监管,以防cao作员使出“其他伎俩”窃取不该由他们得到的“画面”;三,所有不相干的人员,一律回避,不得靠近X光车(“禁戒线”划在十五米以外)同时在X光机两侧加设既高又宽的屏蔽板,并用黑红两色的布帘把X光车所有的窗户都遮起来,以防有人从车窗外偷窥;四,女眷接受透视时,允许其在现有贴身内衣外,再加穿一件厚绒线衫。这样,本来只需一个小时便可结束的女眷透视检查,就整整延续了五小时又四十八分。

    事后得知,所有这些军方人员都是谭宗三邀来的。这次突击检查,也是应他的请求而组织的。他想通过这样一场突击检查寻找到雪俦的病源,并设法消除它。他宁可相信谭家面临的这场劫难只是医学范畴里的一个难题。但他错了。大检查的结果告诉他,谭家花园里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物品身上所带的任何一种病源菌和病源毒,都跟谭雪侍突发的这场危症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核查了中药房自建立以来为谭雪俦所开出的所有的药方(绝大多数是保健养生方),结论是:它们无害。对药房工作人员进行严格的政治甄别结果,所得的结论也是:并非真的有益,但确实无害。遍访外头那些大医院里曾经替谭雪俦看过毛病的医生,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都说不清潭先生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大出血。他的消化系统没毛病。他的呼吸系统也没毛病。他的心脏一直跳得非常有力非常有节律。他的血压、血色素、血糖、血沉。转氨酶、血小板的指标一直在正常值的上下限之内浮动。没有结石。从不便秘。很少喝酒。也不抽烟。清早起来总要喝一杯淡盐水。晚饭总要吃一碗加一点枸杞的麦片粥。中饭板定的,一荤一素一只汤,再加一汤匙老陈醋。精确测定的三两半米饭、二千四百卡路里的热量和六华里的散步,绝对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出入。唯一的嗜好是,上半天下半天各泡一杯清茶。这清茶也不是随便从外头茶叶店里买来的。经易门到安徽黄山为谭雪俦包了一块茶园,还专门雇了几个茶工为雪俦种茶做茶。雪俦只吃这块茶园里产的清茶。谭宗三当然不会放过那块茶园的那几个茶工,同时又派人去choucha了待运的每一担茶叶。但查下来,结论还是那两个字:无害。

    他真搞不懂了。

    同时,他又要管事房的人向各地和上海谭家有血缘关系的谭姓人家发电报,要他们急告本家依然存活着的男人的最大年龄数,有没有超过五十二岁的。第二天中午,他所要的调查报告如期送到。报告称:各地还活着的谭家男人当中,真是没有超过五十二岁的。

    他呆掉了。

    31

    经易门顺从地交出灶心土和两斤柿饼,看到院子里一片乱嘈嘈的景象,犹豫了一会儿,便恭敬地走上前去,向那群军人声明自己是谭家门里的总管,愿意协助他们对谭家进行全面检查。一个被谭宗三请来临时负责此次行动的虹口警备司令部少校军医(大概是北方人),露出一丝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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