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凸_102~104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102~104 (第5/7页)

姓甚名谁。据说在签买房契时,新主人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必须为其严格保守秘密。很多年过去了,只见大宅的黑木门静关着。墙篱笆里头的大树黄了又绿,绿了又黄。突然有一天,许家姐妹(这时她两刚嫁进谭家门)接到一封双挂号信函。信封里放着的就是这幢大宅的房契。另外还附了一张黄裱纸纸条。纸条上写了一行相当有骨力的毛笔字:“请收下这点本来就应该归你们所有的东西。好好活下去。”

    奇怪。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

    …

    她两偷偷地四出到有关部局核验,证实房契是真的,有效的。惊喜之余,却又惶惶不安。她两一遍又一遍地捉摸着那张黄裱纸上的那行毛笔字。猜不透这后头到底又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许家姐妹当然不敢就此堂而皇之地以房主自居,更不敢公然出面去对它行使房主种种应有之权利。她两把着这张房契,秘而不宣地过了一些年,只是过一段时间,去梅家弄绕着大宅转一圈。总不相信自己这么个弱女子竟然会成了这么一幢大房子的主人,眼圈红红地感慨唏嘘之余,再驱车去玉佛寺,烧一炷高香,求佛保佑那个寄房契的好心人。许同梅说,他要还不到五十岁,我就嫁给他,哪怕做他垫房小老婆,也心甘情愿。许同兰说,不要瞎三话四,侬已经是谭家的人了。许同梅眼圈一红说,那我就去求谭先生休了我,让我去报答这种好良心的男人。许同兰说,侬又哪能晓得他一定是个男人呢?许同梅吃惊地露出满嘴细巧的白牙反问道,不是男人,他做啥要对我伲姐妹两嘎(这么)好?

    许同兰不再吱声。雨潇潇地滴打在西窗上,滴打在碌砖地坪上,总有几分疏远,总有几分无奈。是的。她在菩萨面前低下头,心里却只相信这个好心人是个女人,也只希望“他”是个女人。

    许同兰拉着黄克莹转过回廊,没有进后院,却一扭头出了垂花门(有的地方也叫它“屏门”),向东小院走去。说是东小院,其实只有两小间平房。一小块地坪。两棵并不粗的黄楝树,高高地伸出墙头。一地玉春棒,碧绿生青。斑驳的石墙上攀满一种叫作蜀锦藤的枝条,此时因为秋风扫过,也都“只看黄叶满橱书”了。

    许同兰把黄克莹安顿在西首一间房间里,替她放下窗帘,关照了一声:“等一息,不管看到啥,侬都不要响。”就匆匆走了。

    过了几分钟,黄克莹正处在种种猜测和疑惑中,把心头的那点不安凝聚成一种极度的不耐烦时,那边垂花门门洞处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说话声。一男一女。女的自然还是许同兰,那男的竟然是经易门。

    怎么会是他?黄克莹不觉愕然。

    他两进了隔壁那间房间。

    两个房间之间本来就有一道门相通。这道门的上半部镶有一小块玻璃窗格。窗格上虽然拉了一块白布帘子,但黄克莹还是可以很方便地从帘缝中看清楚隔壁的动静,同时也可以一点不费劲地听到发自隔壁的声音。

    但好长一段时间,隔壁都没有动静。也没再来别人。黄克莹觉得无聊了,假如只是许同兰跟经易门这两个在大小事情上都一本正经的人,有啥“西洋景”好看?

    忽然间,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该不会是这位刚死了夫人的经先生想在同兰身上动啥歪脑筋,占啥便宜?

    不。不会。黄克莹忙否定了自己这种“无耻”的猜测。过去,黄克莹特别讨厌、也特别惧怕这个长得又难看、偏偏还什么都要管、什么都在管、也的确把谭家的什么都管住了的“大管家”她恨他。她总觉得,不是他在暗中搅弄阻拦,谭宗三绝不至于只敢亲她的鞋子,连她的房门都不敢跨进一步。但这一段日子多次的接触,使她看到了他身上那种在别的男人身上所少有的认真,少有的勤谨,少有的言必信,行必果,少有的忠诚(即便遭到谭宗三那样不公正的对待,夫人又因此而自尽以后,他还那么样子处心积虑地在为谭家着想),以及少有的刻苦,少有的勇往直前一意孤行…所有这一切,在黄克莹眼里便构成了一种特别的“威严”特别的吸附力。

    黄克莹向来认为,上帝造出男人,就是为了要他们到这世界上来做事的。他们必须具备那种让女人感到威严的品性(当然又得知道怎么去心疼女人)。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决不是因为他们能够站着撒尿。对于所有那些既站着、却又不肯吃苦做事、还白担着一份“大老爷们”荣耀的人,她一直想对他们大叫一声,嗨,老老实实给我蹲下吧。或者说,让开,看我怎么站着!

    这个经易门最近频频约她见面。这种见面,很少超过二十分钟。找个很偏僻的咖啡馆,茶馆店,酒楼。一个不那么干净却很背静的包厢,雅座,里间。在他夫人出事以前,跟她见面连寒暄都没有,开门见山就谈正题。夫人出事以后,他显得有些气闷,阴郁;谈完后,他总要再默坐一会儿,寒暄一句或两句。但也只此而已。尔后马上掏出支票簿付酬金;最多再客气一句:“还想吃点啥(口伐)?”就走人。只有一次,也是在夫人出事以后,谈完了,也付过酬金了,支票簿已经收回到皮包里去了,他却久久不离座,也久久不说那句客气话,只是在手里抚弄着那支签发支票的派克金笔,不做声。对这种场面老有经验的黄克莹以为这位仁兄是想请她下一次馆子,解解心头问,一时又不好意思开口,便微笑着主动提了个醒:“怎么了,还有别的安排?”没料想,这一提醒,他反而有点紧张,忙收起金笔,慌慌地反问黄克莹:“耽搁侬辰光了?对不起对不起。请侬先走一步。我想再吃杯茶,坐一息息…”

    她只得先走了。老实说,那天她走得还真有点失望。

    这样一个平时为人做事已经认真到刻板的人,对黄克莹这样一个谭家门外的女人,都不敢动一根小指头,很难想象还会对谭家门里的姨太太有啥非分之想非分之举?

    不可能。

    果不其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那样一种死寂,让黄克莹透不过气。她提起脚跟,悄悄凑到帘缝跟前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