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_民国十四年middot;冬m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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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四年middot;冬m (第3/9页)

起,于地安门内方砖胡同给小刀刘净身了,送入宫中,终生哈腰劳碌,到暮年离开皇宫了,也没见过老佛爷一面呢。

    王老公来自河北省河间府,三代都是贫寒算卦人,自小生得慧根,可是谋不到饱饭,父母把心一横,送进宫去。

    “净身”是他一辈子最惨痛的酷刑,他从来不跟人家提起过。而他的慧眼失机,也从来不跟人家提起过。

    他最害怕这种能耐给识破了,一直都装笨,以免在宫中,容不下。当然又不能太笨。

    为什么呢?

    那一回,他曾无意中给起了个卦,只道不出三年清要亡了。

    不知如何传了出去…

    老佛爷听说了,要彻查“不规”的来源。她刑罚之残酷,骇人听闻。

    没有人知道王老公这专门侍候老佛爷膳食的太监会算卦,他只管设计晚餐,埋首精研燕窝造法:燕窝“万”字金银鸭子、燕窝“寿”字五柳鸡丝、燕窝“无”字白鸽丝、燕窝“疆”字口蘑肥鸡汤…在夏天,一天送三百五十个西瓜给慈禧消暑。此人并不起眼。

    老佛爷查不出什么来,便把三十六个精明善道,看上去心窍机灵的太监给“气毙”了。用七层白棉纸,沾水后全蒙在受刑人的口鼻耳上,封闭了,再以杖刑责打…

    自此,王老公更笨,也更沉默了。

    —一直挨至清终于亡掉。

    果然,在两年零十个月后,清室保不住了,他算准了。

    皇朝覆灭,大小太监都失去了依凭。有的从没迈出宫门一步,不知道外头的世界。王老公出紫禁城那年,捐出一些贵人给他的值钱首饰,故得以待在雍和宫养老。庙内的大喇嘛,因有曾指定当皇帝的“替身”每当皇帝有灾病时,由她们代替承当,故地位尊贵,大喇嘛要收容他了,王老公一呆二十年。

    怀玉先叩门。

    “谁呀?”一个慢吞吞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问。像不甘心的女人。

    “我,怀玉。”怀玉示意丹丹把猫抱过来:“王老公您的命根子野出去了。”

    门电呀一开,先亮出一张脸。白里透着粉红,半根胡碴子也没有,布满皱纹,一把一招,就像个颜色不变担风干了的猪肚子。粉粉的一双手,先接过猫,翘起了小指,缺水的花般。

    猫在他手里,直如一团nongnong黑发,陷入白白枯骨中,永不超生。猫“味唤——”一叫便住嘴,听天由命。说不出来反常的温驯,再也不敢野了。仿佛刚才逃出生天是个梦。

    志高努嘴,丹丹往里一瞧。哗,一屋子都是猫,大大小小的猫,在黯室中眼眸森森。

    丹丹乍见满屋压压插插都是猫的影儿、猫的气味,不免吃了一惊。还听王老公像个老太太似的,教训着:“你到处乱窜,不行的,老公要不高兴了,往哪里找你好?以后都不准出去!”

    黑猫挣扎一下,纵身进出他手心。

    王老公意犹未了,以手拍着床铺,道:

    “来来来。”

    它认命了,无奈地只好跳上床。王老公一手紧扣猫,一手掀开被窝,里头已有两头,都是白的、矜贵的,给他暖被窝。

    从前他给大太监暖被窝、端尿盆子、洗袜子…这样过了一生。如今猫来陪伴他,先来暖被窝,然后他便悠悠躺下,缕述他的生平,那不为人知的前尘。多保险,它们绝对不会漏泄。

    王老公是寂寞的。

    “怀玉,怎的叫你来听故事你也不常来?”正说着,已暗喝:“志高你这小子,你跟困儿糊弄什么?”

    “王老公,这猫好像不对啦。”

    “别动,它困了。”

    丹丹道:“它哭呢。”

    王老公颤巍巍迈过来:“什么事直哼哼?暧?”

    原来那麻布袋似的小猫,脚底心伤了,有刺。王老公眯康着眼,找不到那刺。

    怀玉过来,二话不说,给拔出来。

    “哎呀,你真笨。要磨爪子就到这来磨,”王老公心疼地骂:“来这,记住了。算是的,告诉你们,猫的爪子绝对要磨,如果不磨,爪子太长了,弯曲反插到脚底心,就疼,无法行走。”

    他把麻猫领到一块木板处;“认得吗?别到外面去磨,免得被什么柱子本条给刺上了。以后都不准出去!”

    麻猫惟有敷衍他,好生动一下。王老公满意了。

    人与首,生生世世都相依为命。他习惯了禁烟,与被禁锢。

    “不准出去,倒像坐牢似的,王老公,怎不买个柳条笼子全给关起来?您习惯猫可不习惯。”志高看不过。

    王老公马上被得罪了。

    他装作听不见,只对怀玉道:“怀玉你别跟人到处野,要定心,长本事,出人头地。常来我这,教你道理。”

    “我还要帮爹撂地摊呢。”怀玉门:

    “好久没见您上天桥去了。过年了,明儿您上不上对

    “这一阵倒是不大乐意见人、见光。”

    忽地,在志高已忘掉他的无心之失时,王老公不怀好意地明阴地一笑:“志高,你娘好吗?”

    志高猛地怔住,手中与猫共玩的小皮球便哆哆哆地溜过一旁,他飞快看了丹丹一眼。丹丹没注意,只管逗弄其他的猫。

    志高寒着脸:“我没娘!”

    王老公仿似报了一箭之仇,嘻嘻地抿了捐,像头出其不意抓了你一痕的猫,得些好意,逃逸到一旁看你生气。

    怀玉冷眼旁观这一老一少,不免要出来支开话题,也是为了兄弟,在这样一个陌生小姑娘跟前,他义气地:

    “王老公,您不放猫去通道,一天到晚捧着,它们会闷死的。”

    “上两个月刚死了一头,听说给理在沿山呢。”志高这到机会反击:“多么可怜。”

    “你这小子,豁牙子!”

    “老公老公,我问呢,明儿您上不上天桥去?”怀玉忙道。

    “不啦,给人合婚啦,批八字啦,也没什么。都是这般活过来的,都是注定的。活在哪里,死在哪里。唉唉,算来算去,把天机说漏兜儿,挣个大子儿花花,没意思。以后不算啦。”

    “人家都说您准呢。”

    “算准了人家的命,没算准自家的命,”王老公轻叹一声,尖而寒的,怨妇一样:“我这一生,来得真冤枉,都是当奴才,哈腰曲背。没办法了,现世芳,也只好活过去,只有修来世。唉,我可是疼猫儿,看成命根子一样。”

    志高顿觉他对王老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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