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攸关的时刻_一夜天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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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天才 (第2/4页)

,实际上四月二十六日已经来临。夜幕笼罩着千家万户,但这夜幕只是种假象,因为全城由于激动仍在沸腾。兵营里士兵在准备出征,许多躲在紧闭着的店门后面的胆小鬼或许私下已在准备逃命。大街上一队队步兵在进军,其中夹杂着通信骑兵的嗒嗒马蹄声,接着是炮兵沉重炮车的嘎嘎声,时而单调地回响着各站哨兵发出的口令声。敌人太近了,太不安全了,全城的人都激动得无法在这决定性的时刻入睡。

    此刻,鲁日正在大街一百二十六号他自己简朴的小房里走上一座旋形楼梯,他觉得特别激动。他没有忘记自己要尽快为莱茵军写一支进行曲,即一支战歌的诺言。他在自己狭小的房里不安地重步跑上跑下。怎样开头?怎样开头?宣言、演讲、祝酒等所有那些激动人心的呼声杂乱地在他脑子里一幕幕闪现。“公民们,武装起来!…前进!自由的孩子们!…消灭!树起战旗!…”他还想起其他一些顺便听到的话,想起为自己的子女忧心忡仲的妇女们的呼声,想起农民们对法国的土地可能会遭到外队的践踏和血洗的忧虑。他近于下意识地写下头两行,这头两行只是那些呼声的反响、回声和重复:前进,前进,祖国的儿郎,那光荣的时刻已临!

    接着,他突然停下笔愣怔起来。就这样定了。开端是好的。现在只是要马上找到适当的节奏,找到配合歌词的旋律。他从橱上拿下自己的小提琴,试了试。绝妙的奇迹:节奏在头几拍上立即与歌词完全适配。他急忙继续写下去,这时乐曲显得平缓庄严,感到有一股力量从全身流过。所有的一切:所有这时爆发出来的感情,所有那些他在大街上、在宴会上听到的话以及对暴君的仇恨、对国土的忧虑、对胜利的信念、对自由的热爱等等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鲁日一点也不需要创作,一点也不需要编造,他只需押上韵,只需将歌词配上,他那具有迷人魅力的旋律节奏就行了。这些歌词在今天,在这几天里都异口同声地在被歌唱。它表达了、说出了和唱出了国民在其内心深处所感受到的一切。他无须作曲,因为大街上的节奏,时间的节奏,这种在士兵们的行军步伐声中、号角高奏声中、大炮的嘎嘎声中反映出来的反抗和挑战的节奏,钻进了紧闭的百叶窗。也许他甚至没有听到这种节奏,不是他自己灵敏的耳朵,而是在这唯一的夜晚寄居在他那必死躯体里的时间之神听到了这种节奏。旋律更加和谐地合乎强有力欢呼的节拍,这种节拍正是全国人民心脏的跳动。鲁日如同在别人的口授下越来越匆忙地听写歌词、乐谱,涌上了心头,但从没充实他那狭隘的资产阶级灵魂。一种过度兴奋,一种不是自己力量,而是具有神奇威力的热情在这特别紧张的刹那间聚集了起来,以千百倍强大的力量推出了这个可怜的门外汉,把他像枚火箭一样——刹那间的光芒和耀眼的火焰一一射向群星。一个夜晚使海军上尉鲁日·德·李尔成了不朽者的同伴:从街头、报刊上吸收来的最初呼声构成了他那创造性的歌词,并像不朽的旋律一样升华为一段为用诗歌形式的表现出来的不朽的诗节:我们在神圣的祖国面前,立誓向敌人复仇!我们渴望珍贵的自由,决心要为它而战斗!

    接着是第五行诗,直到最后一行,他出于一气呵成,并把歌词和旋律完美地结合了起来。终于在破晓之前完成了这支不朽的歌曲。鲁日吹熄了烛光,躺到自己床上。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燃起了他从未感觉到的思想的光辉,不知是什么东西现在又使他陷入一种极度的疲劳,他死一般地昏沉睡去。作家、诗人和天才在他身上确已死去,可是台子上仍放着这件已完成的作品,作品已离开了睡着的人,在神圣的醉意中,奇迹突然确确实实地来到了他的身上。在各国人民的历史上,几乎从来没有一支歌曲的词和曲像这支歌一样,如此迅速、同时又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教堂相同的钟声照样宣告新的一天开始。阵风从莱茵河上送来了已开始的、初期小规模冲突的枪声。鲁日惊醒了,他从沉睡中费力地用手摸索。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模模糊糊地记起他所经历的事。接着,他首先注意到台子上这张刚写好的纸。诗,我什么时候写的?音乐,是我自己的笔迹?我什么时候为这支歌配的曲?哎呀!果然不错!这是朋友迪特里希昨天要求的歌——莱茵军进行曲!鲁日读着自己的诗,同时哼着旋律,但他的神情就像一个作者对刚写好的作品总是感到不完全满意那样。一个团里的同事住在隔壁,他把这支歌拿给他看,并唱给他听,这位朋友显得非常满意,只是建议作些小小的改动。鲁日对这种最初的同意表示了某种信任。他为自己能迅速实现诺言而感到自豪。他驾着一辆飞驰的汽车,立刻赶到市长迪特里希家里。市长早上正在花园里散步,并全神贯注地在思考一篇新的演讲。鲁日,怎样?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立即来试试。两个人从花园走进一间客厅,迪特里希坐到钢琴边上去伴奏,鲁日在唱着歌词。市长夫人被这意外的早晨的音乐吸引到这客厅里来了,并希望抄下这首新歌。她作为一位受过专门训练的音乐家立即精心创作了伴奏曲,为的是在今晚的晚会上可以为家里的朋友们在演唱各种其他歌曲之中试唱这支歌。市长迪特里希为其优美的男高音感到自豪,他现在仔细地研究着这支歌。在四月二十六日凌晨,这支歌刚写好,歌词刚配好曲,同一天晚上就将首次在市长沙龙里为偶然选择的上流社会演唱。

    听众都友好地鼓掌表示欢迎,这可能是向在场的作者致以一种极有礼貌的敬意。当然,坐落在施特拉斯堡大广场上的德·布罗格利旅馆的客人们丝毫也没有预感到,一支不朽的旋律将振动它那无形的双翅飞向人类的现代。同时代的人也很少有人一眼就能识出一个人的伟大或一部作品的伟大,正如市长夫人也很少意识到那惊人的时刻一样,一一她给自己兄弟的一封信就是证明——她在信中将一件奇迹庸俗地说成是一个社会事件。“你知道,我们在家里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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